陈森琉叹了口气：“行了，先吃饭吧。我去那边看了，”他指了指种菜的那间实验室，“那里面的供能全都中断了，没有李达这个控制中枢在，这地方基本没什么用了。”
韩凝默默地点点头，招呼叶默和魏龙收拾出一块吃饭的地方来，转身去找陈军。
陈军所在的休眠舱不知何时被盖上了盖子，韩凝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缺氧。不过当她打开盖子时，发现是虚惊一场，陈军正在一脸淡定地侧躺着看手机，看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样？”
陈军划了两下屏，轻叹一声，放下手机，悲戚地看着韩凝，说：“唉，丢人啊。”
“怎么说？”
“竟然被教务主任那小子打成这样。”他苦笑着捏了捏拳头，想看看自己身体虚弱的程度。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凝干脆一屁股坐在陈军的床边，“你为什么自己出去了？杜薇是怎么死的？教务主任打算干什么？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叛变的？”
“一个一个来！”陈军哭笑不得，“先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和陈森琉去抓韩恕。一旦韩恕被抓，老师方面就会趁这个机会去抓学生，明面上是要维持校内秩序，实际上就是为了杀学生。所以，必须得在他们动手之前先动手。
“可我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学生，毕竟学生只是神储，将来能不能成神还两说。他们的目标是所有已有的神，当然，包括我。肖杰的计划把我引到这儿来之后，他们就找不到我了，而这一次我的行动，刚好是自己送上门去。”
韩凝突然插嘴道：“对啊！肖杰呢？肖杰是不是被埋在哪儿了？”
“你说这个？”
陈森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提着一个玻璃盒子，里面装着肖杰的头。玻璃盒子的顶盖上垂下许多电线连着肖杰颈部的断口，可里面的肖杰了无生气，显然已经死了。他的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不少吃的。
“我先前也说过，李达一死，整个地下实验室的供能就中断了，除了咱们头上这些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应急灯，其他所有设备都没电了，也包括肖杰的维生系统。”他看着死去的肖杰，摇了摇头，“唉，可惜啊，推算终究不是预知未来。”说完，他随手一抛，将那个已经没有用了的盒子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韩凝皱了皱眉头，想斥责陈森琉这种不尊重别人尸体的行为。可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她克制了一下情绪，注意力回到陈军身上，继续问：“那杜薇是怎么死的？”
“那小丫头发现我不在实验室里之后，就直接跑出来找我了，而且直接找到了教务处。不过可惜了，她虽然会瞬移，但你也看到了，教务主任的复制人有那么多，政教处里就没有死角，她瞬移去哪儿都会被抓。然后……”他把灵魂烙印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韩凝瞪大了双眼，有些吃惊又有些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教务处从一开始就……包括死在咱们两个面前的那个假肖杰也是？”
“不一定，”陈森琉突然插嘴——他刚才正在从塑料袋里往外掏东西，“灵魂烙印又不是谁的专属，你从五楼扔下去块板砖，都能砸到三个会灵魂烙印的。”
“哪儿有那么大块的砖？”
“你傻啊，砖会弹啊！”
陈军赶紧打断他俩的废话：“行了行了，现在这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教务主任以及他的手下已经全死了，就算没有完全破坏掉他们的计划，也能打断其中的某个步骤。”说着，他顺手接过了陈森琉递过来的紫薯夹心梳打饼干和康师母矿泉水。那饼干的包装上还画着一个紫色大秃头，戴着个金属手套，手套上嵌了六颗不同颜色的宝石……似乎是某鹅厂的充钻广告。
“所以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韩凝说完往嘴里塞了一把牛肉干，结果差点把她的牙硌下来。
陈军嚼饼干的嘎嘣声逐渐慢了下来，他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语言，然后说：“通俗点来讲，他们想要推翻整个神界筛选制度。”
“啊——？”韩凝的嘴张得老大，牛肉干差点从她嘴里掉出来，“不是，一般来讲，对考试制度意见最大的应该是学生吧？老师？推翻？制度？罢工吗？”
陈军刚要说话，陈森琉抬手制止了他，说道：“这问题我能回答。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学生的意见很大，而且，这些学生，真的，真的，恨透了这个制度。”
韩凝更迷惑了，刚才不是在说老师吗？怎么又提学生了？然而陈军的脸立刻板起来了，瞪着陈森琉说：“行了，你别说了。”
然而陈森琉并没有就此打住，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韩凝，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龙宇林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哑谜，因为韩凝没有对陈军讲过这些，但是她对陈森琉讲过，或者说是对这个小团体里的人讲过。
韩凝努力地回忆着，那些事情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她想起龙宇林被关进电梯监牢后，有两个人影出现，问他要不要加入他们。那两个人是新道会的成员，而所有新道会的人，都是从神之校除名的学生。
韩凝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也就是说老师们是新道会的棋子。”
“棋子不至于，算是合谋吧。”
陈军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当然，他也知道这其中的联系，正是这种严苛的管理和惩罚制度，才造就了神界最大的敌人：新道会。
“那老师们又想要什么？”
“当然是自由了，”陈森琉耸耸肩，“他们连名字都没有，性命也不值一提，死了就换一个新的复制体。他们睡醒了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在了前一天。他们住在狭小的培养舱里，没有任何的娱乐，只是教书的工具。”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这本该是最理想化的模式，用最少的资源、最有效率的模式来培养神材。可是，神界有想过‘资源’本身怎么想吗？”
“你闭嘴！”陈军愤怒地喝道。可他的身体异常虚弱，坐着说话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无力阻止陈森琉。
陈森琉瞟了一眼陈军，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刚才不是还问，老师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叛变的吗？你要知道，老师复制体们的脑子里都有记忆同步芯片，他们的记忆是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这其中也包括对神界所有的不满和怨言。所以，谁知道呢，可能两三千年前就已经叛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