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禁军最终带回的，是玉栀平的尸体。
太医说，是失足溺亡。
消息传到玉栀微处，是陈美人在阖宫拜见皇后的日子里说漏了嘴。在四周骤然的死寂和震惊中，她慌乱的站起身，又不知所措的坐下，怯怯道：“这…这难道不是前朝后宫皆知的秘密吗？你们…你们怎么…”
她余下的话被舒昭仪厉声打断。玉栀微也依计将戏做全，当众呕血昏死过去。这当然不是前朝后宫皆知的秘密，李天成早已严令禁军和参与搜寻的官员守口如瓶。玉栀微再一次在清宁宫的沉沉药香中苏醒，她怔怔的盯着层层华丽帐幔掩映的空白的天花板，她想，齐婕妤当真懂得摧垮一个人的意志的最佳办法，不是彻底的绝望，而是一次次希望后的致命一击。她又想起再次无知的做了别人手中锋刃的陈美人，不觉轻叹一声露出怅然的苦笑。
齐家的作为很快被李天成秘密查了出来。明明早已被李天成明令禁止参与搜救玉栀平，齐家却仍背地里安插了人入禁军补刀。玉栀微冷眼望着李天成特地遣人送来的机密文件，一语不发。没有人比她更懂得李天成心中的帝王权术，若无他有意放水，齐家焉能安插人入他心腹禁军。玉栀微相信他没有动过杀人之念，可他势必还是要毁了玉栀平，或废或残，美其名曰的囚入深宫养病，让他再无可能成为复国之栋梁。
本是多么天衣无缝的设计，可齐家却枉顾李天成借皇后中毒、柳氏小产之机敲打，仍选择对玉栀平动手。“……我们的暗线查出齐家之所以视你为最大威胁，是因为他们看出李天成有意避开他人单独与你出游的蛛丝马迹。” 着宦官装束偷潜入宫的顾寒笙坐在玉栀微对面，焦心的望着她憔悴的面容，小心斟酌着措辞，“栀微，你……你也知道，有些心意……瞒不住。李天成也未必是——”
“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瞒不住。” 玉栀微勉强的笑了笑，复又垂眸轻叹，“可我也知道，帝王无爱，或许他早已决定将计就计……既然瞒不住，便借我除去齐家。齐家忘了，他们纵然功高，能有今日之位仍是帝王扶持。齐家不知收敛反有问鼎后位之意，李天成不会任其继续独大。”
顾寒笙望着玉栀微，她是他放在心上的一轮皎月，是他心心念念爱了十多年的姑娘，哪怕她眼中从未倒映过他的身影。他低头从怀中取出有茶苑今春的新茶：“阿平回来了，他没事，计划很成功。你上次让我联系的人很有用，如今有茶苑已打开夏金二国的销路。赵家我也去过了，赵宝林不会再做蠢事……只是 ，赵家同我透露过你的计划，你……你确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脱身吗？”
玉栀微温和一笑，抬手止住顾寒笙的话：“寒笙，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这方法凶险，可却是上佳之策。如今赵家已渐渐取得李天成信任，在太医院的官职虽不高，却很受太医令的器重，有赵大人帮忙掩护，你我再对朝堂上柳陈齐三家之争加以利用，这计划断不会有人发觉。”
她纤白的手指轻轻圈住精巧的茶杯，她望着顾寒笙露出欣慰的笑容，可茶杯中满映出的却是不可言说的悲伤与决绝。她望向茶杯的眸中不知映出了什么，她忽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寒笙，她轻声说，要黎明了。
栀微看到茶杯中映出的，是从前月下李天成赠传家玉珏的时候的场景：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