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忘了？忘了什么？
夏枳头上打满了大大小小的问号，不知道这个墨不如又在发什么神经。
啊！对，她忽然想起她刚来天灵宫遇到墨不如时，他也说过奇奇怪怪的话，他好像说过“你终于来了”、“你不记得我了”之类的话。
难道，她长得和他以前的侍寝丫鬟很像？或者说，很像他曾经的老相好？所以他才一直死缠烂打？
“那个……墨宫主，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忘记什么了……？”夏枳尴尬地后退，可却发现自己的退路被圆桌堵死了，她只能双手背后撑在桌面，仰头看着那张陷入黑暗的轮廓。
墨不如知道她退无可退，便也只是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她曾救过我，但她也骗了我。”
“所以，墨宫主是说，我像你以前的一位故人？”夏枳看着墨不如转身往回走，小声试探。
墨不如戴上面具，一挥手，用内力点燃了屋内的所有台烛。
屋内顿时被烛火点亮，黑暗被驱逐。
墨不如站在屏风边上，戴着面具，侧目后视，对身后心有余悸的夏枳说道：“不要试图窥探我心底的秘密，如果你还想平安地活着的话。”
“关心一下都不行。”夏枳努努嘴，低声嘀咕着，她不知道墨不如有没有听了去，反正她觉得墨不如的性格让她捉摸不透，一下子高冷骄傲，一下子坏如流氓，一下子令人心生怜悯，一下子杀气腾腾……她实在是不知道究竟哪个墨不如才是真实的……又或许，都是真实的他，只是他比起被人了解，更愿意将自己囚禁在那张面具之下。
这样一想，其实墨不如也挺可怜的……
“我乏了，要就寝了，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出去？”墨不如的声音满是疲惫，他似乎真的累了，但夏枳却关注起另一件事来——
“你头发还是湿的，先擦干了再睡，不然会着凉的。”夏枳四处寻找了一下，发现了梳妆台上已经放好了拭擦头发的干毛巾，于是急忙拿过来上前帮墨不如拭擦长发。
墨不如怔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一些不在现下的事情。
“你过来坐下吧，我帮你拭擦一下头发。”夏枳拉着冰山一样的墨不如坐到凳上，小心翼翼地替他拭擦长发。他的发乌黑柔顺，而且很长，比她的还长，这一头长发让她很羡慕，“不把头发弄干再睡觉很容易偏头痛，对身体也不好，对了，你手上的伤口处理了吗？”
夏枳忽然想起墨不如抓住剑刃的事情，急忙检查一下他的手掌。
果然，萧云鹤那个粗心大意的神棍，只用银线在两道伤痕上各缝了两针，并没有给他包扎上药，这伤口在水里都泡得都没有血色了，深深的痕迹触目惊心。
“你的手还疼吗？这里应该有包扎用的绷带和药粉之类的吧？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帮你简单地处理一下，我以前也学过一点医护……”夏枳捧着墨不如受伤的手，在屋内左顾右看，想要找绷带之类的东西，殊不知墨不如正安静地凝视着她。
“我就知道是你。”墨不如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得像是凝聚了很多悲伤和思念，他反手就将夏枳揽入怀里，紧紧地拥抱着，“我没事，只是有点冷，让我搂一会儿。”
忽然被拥入怀中的夏枳顿时失了方寸，脑子也不灵光了，甚至变得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问题，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虽然在古时候男女有别，可夏枳生在一个传统观念不强的时代，拥抱并不仅仅只代表男女之情，就如此时，夏枳只想借点温度给墨不如，让他能感觉温暖一些。
夜里，墨不如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梦见了十年前的一些事情——
他浑身是血，奔跑在满是芦苇的雪地里，天上下着雪，雪花融成水和寒气侵蚀着他，恐惧和死亡驱策着他不停歇地向前跑。
他在梦里看到，一个女人逆着光，站在雪地里，模糊不清地冲他招手，他想看到希望一般，疯狂地跑，直到跌倒在天寒地冻之中，被大雪埋没。
“好冷，娘，我好冷……”噩梦中的墨不如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若不是手掐得太紧撕裂了伤口，墨不如依旧会沉沦在无尽的噩梦中。
他睁眼醒过来，浑浑噩噩地坐在床上，他抬起受伤的手，嗅到一股腥味。那味道，就和当年的一样，浸泡着他的悲伤和恐惧，那是他一直想逃跑却逃不掉的噩梦。
因为睡不着，墨不如披了一件大氅走出屋外，望着长空发呆。
“参见宫主。”葛曦的声音传来，他和一起坐在瓦顶的星辉一并跳落在院子里，朝着走出屋外的墨不如走来。
“你们怎么还守在这里？夏枳送回去了吗？”墨不如在入睡前吩咐星辉和葛曦将夏枳安全送回美妆阁，因为他信得过他们，便累得先睡了，不料半夜醒来在屋外看到这两人。
星辉和葛曦相看一眼，抬头望向瓦顶的方向。
墨不如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看去，看到了一个披着棉被的姑娘盘腿坐在那里嗑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发光物体。
她怎么还在？
“夏枳姑娘走出药谷又折回来了，说要等你手好点再走。”星辉解释道。
“我们让她到客房休息，结果有老鼠，夏枳姑娘怕地上还有老鼠，就扛着棉被到屋顶上去了，我们怕她有危险又不敢打扰宫主，便一直守着。”葛曦如实汇报。
墨不如叹息一声，大概能脑补出一大半。
“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吧。”墨不如挥挥手，吩咐星辉和葛曦退下去。
“是，宫主。”星辉和葛曦行礼退下，而屋顶坐着看剧的夏枳并没有察觉到守着自己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还在傻不拉几地笑着剧里的女主太傻白甜，全然不知墨不如已经来到了她身后，并站在那里看了许久。
“你在看什么？”墨不如的声音幽幽传来，夏枳一个激灵，急忙收起手机，险先没抓稳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