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叹息一声，他手悬于半空做虚握状，却是犹如触在地面，四平八稳。他指尖之下泛起金色波澜，陶瓷面具又变回那张森然鬼脸，只是此时那脸的表情有点恋恋不舍。
女鬼喉咙里发出咯咯地怪响，继而莫言剑被她吐了出来。剑还是被吞入时那个模样，但其上的眼睛却是由恶毒转变成了畏惧。
鬼不予能感受到那只眼睛的所思所想，因为那是他的新命鬼所化。他将剑上的阴气收回体内，赤红的火焰则冒了出来。
白曜收回手，继而，走入人群。
鬼不予将剑放回剑鞘，他一脸玩味的看着猴子，并没有走。猴子被盯的有些毛骨悚然，他身子不由得缩了缩，本来就佝偻着，现在更是缩成一团。
“见好就收吧，师哥！”
鬼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鬼不予转过身，便看见鬼霁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鬼不予却是摇了摇头。
“白曜已经妥协了，所以我才站这等他。”
鬼霁有些古怪的看了眼鬼不予，然后走到他面前，探头张望着那条修士们所让出来的路。
在那条路上，有着两个人，白曜此时正抱着一个熟睡的青年往回走着。
他走到鬼不予的面前，神情有些无奈。他能感受其余四名掌门炽热的目光，那显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鬼不予。只要白曜说一个不字，那四人绝对会一拥而至，来满足鬼不予这个条件的。
“你带他修养一阵，三日后你们来天一道找我。”
白曜将叁清交给了鬼不予，鬼不予顺势将叁清的右臂拦到自己的肩上，随即搀扶住叁清。
白曜则是带上面具，他又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你队友不是个女的么，怎么变男的了？”鬼霁看着叁清，这个面容清秀的男人她并不认识，也没见过。
鬼不予测过头：“他是我的盟友，名叫叁清。”
鬼霁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忍俊不禁：“他叫三清？我还叫太上老君呢。”
鬼不予笑了笑，他看向鬼霁，郑重言辞的说道：“鬼霁，你要去天一道么？”
五大圣宗在外人眼里是平起平坐，但从法会的名字就能看出很多事情了，茅山显然是五宗之首，资源自然也要比其它四大宗多。
鬼霁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你被人打傻了吧，我当然会跟你去啊！”
鬼不予一脸疼惜，他将手掌轻抚过鬼霁的秀发，掌心传来的触感还是那么熟悉。
二人挤出人群，他们找了个较好的位置坐了下来，在这儿他们能看清法阵上几十个人的一举一动。叁清斜靠着鬼不予的肩膀，鬼霁也像争风吃醋般依靠着鬼不予；鬼不予倒是不以为然，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群里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鬼霁心里构思着如何找一个新的话题与鬼不予闲谈。
鬼不予，看见你恢复法力了我很开心！——不对。
鬼不予，你恢复法力了，我都替你高兴！——感觉怪怪的。
“你疯了吧？”
鬼霁没来由的说道。
鬼不予茫然的转过头，便听鬼霁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你刚刚差点就被处罚了。就为了帮这个外人，值么？”
“不值。”
鬼不予肯定的点了点头，没有半点迟疑。
“不值你还去做？”
鬼霁笑着问道，她并没有怪罪鬼不予的意思，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那这便是一件好事。
鬼不予目光瞥向鸩鹤玄人的位置，嘴上娓娓道来：“不做的话我还得亲自给他建一座雕像，那，太麻烦了。”
鬼霁并没有听懂，见鬼不予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就悻悻地闭上了嘴。
墨染隐匿在人群中，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但那个人还是找到了他。
墨染的师哥苏辞拨开人群走到了墨染的面前，他威风凛凛的模样与墨染畏畏缩缩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好师弟，你要去哪个圣宗啊？”
墨染低着头，他即使看着地面，目光仍是飘忽不定。
“我……要去……”
没等墨染说完，苏辞却像恍然大悟般说道：“我知道了，你要回咱们那个破庙与那老不死的安度晚年，是吧？”说罢，苏辞哄堂大笑。
墨染的师父对墨染很好，就像亲人般无微不至，苏辞谈论他也就谈了，反正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师父何时亏待过他们两个，为什么连侮辱他时还要带上自己的师父。
墨染眼神一凝，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正视苏辞：“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师父？他哪点亏欠你了！”
苏辞被墨染的状态吓到了，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后向前走了一步，身子几乎贴在墨染身上，就这么低着头看着墨染。
“这么说，是我猜对了？也是，你去哪里不都一样么，野鸡换个环境也当不了凤凰！”
苏辞近乎贴到了墨染身上，但墨染这次并没有再去逃避，他直面向苏辞，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会去天一道，我一定会成为‘凤凰’的！”
苏辞冷哼一声：“好啊，那我这当师兄的一定要见证你蜕变的过程才行啊！”
墨染倒是没多少惊讶，他现在正如他当初所想，一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面对吧。
二人并肩走到了白曜的座椅前，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白曜则是做了个起身的手势，这便算入宗了。
直起身后，墨染径直朝身后走去；苏辞不屑的撇了眼他的背影，继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硬气了呀，墨染，我都对你刮目相看了！”
王雪走到墨染身旁，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态度，语气显得很温和。
王雪这具肉身本身便是小庄观的弟子，其自然无需再去像墨染那样膜拜。王雪现在可以选择离开了，不过她并不想走，她想和自己仅识的几个人道个别。这样既有仪式感，也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平日相处时对你冷言冷语，等要分开了却恋恋不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