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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亲爱的方好

“亲爱的方好”

记录人:琉特

(“亲爱的方……咦?”

“怎么了?”

“这个名字怎么……”

“名字什么?难不成是‘亲爱的方合’?”

“不不!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字,‘亲爱的方好’。方好是谁啊?”

“……你管那么多,念就是了。”)

亲爱的方好,

你还好吗?

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还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看到这封信,因为在你看到的时候,我一定不在你身边。

你这么聪明,应该都已经猜到了。我是幻想曲和郭文的孩子。母亲为了隐瞒我和她的关系,用事故让年幼的我毁容,安排我学钢琴,进音乐学院。所以我恨她,反抗她,尽管我现在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做,我也不会忘记她曾经是多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孩子。至于我的父亲,我本人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但因为我继承了记忆,所以知道他是在二十七岁那年抛下母亲和我自杀而死的。

祖父是我们一家悲剧的根源。他发起了改造人体基因的实验项目,我们这些在城内出生的人都是实验场里的实验品。但是绝大部分实验都失败了,被人工改造出来的战士们面临着使用力量时可能发疯甚至暴毙的风险。祖父很绝望,他对一直支持他的实验品们也是有感情的,想要让他们变得健康平安。初代实验体中的最后一号,也就是第二十六号幻想曲,他的亲生儿子,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成为了意外的一个健康人,没有负担、没有风险的人造术师。但是他到死都没能解释这个意外成功。他用记忆植入的办法,把这个谜题留给儿子,而儿子又留给儿子的儿子。所以我一直都知道城的真相,以及出城的方法。

我的父亲是个懦弱的人,年纪越大他越受不了这种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最后发疯自尽。我的母亲是一个极致的理想人道主义者。而我,我只觉得我不该被生下来,我的出生就是这个世界的错误,世界对不起我。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说出真相,我并不期待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但是我的人生并非只有不幸。我有一栋房子,有师父,有妹妹,有朋友。而且最让我搞不懂的就是你,你简直就像上天特地派来补偿我的。所以我其实有点害怕,也会下意识地疏远你,因为我心里觉得我是不配的。

我也没有比我父亲强多少,我也崩溃了,逃避了。我在城外遇到了我的外祖父和小姨,认识了追随他们的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还当了飞行员,见到了许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风景。但我还是经常会想起你,会拿你与身边的人做比较,然后感叹你还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在二十天前那场惨烈的战斗中,在地狱般的光景中,我不可抑制地想念你,所以我决定回来。

那时我就意识到,在我决定不割舍掉我与城的连接的时刻,我就已经决定了为她而死。我不能否认,那是我的家乡,那里有我最爱的人,我心里其实是希望她变得更好的——我想救她。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祖父耗尽运气的成果,我的脑子里封存着祖父耗尽努力的理论,我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必须是我,不能再逃了。所以我回城,开始享受我所剩不多的人生,静静等着需要我献身的那一刻到来。

我最近才意识到,如果你说你的人生因为我大失败,那我的人生就是因为你大成功了。如果我再用自己不配的借口来逃避,那样未免就太辜负你。因为我的人生中有你存在,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自卑,没有理由说来到这个世界是错误。我也许的确不会爱人,但是始终在介意这件事情的人却是我自己,而不是你。我已经辜负你了太多,并且还会再辜负下去,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向你坦白一切,用我仅剩的真诚来回应你的阳光一般热烈的真诚。我爱你,我想要永远待在你身边,我不知道离开你以后我能去哪。我也不愿设想和叮嘱你没了我以后怎么办。

我本来害怕说出真相,害怕被关在实验室里死去,而且自责是不是不该就这样丢下你。但是想到了你,反倒不怕了。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如果我再不做件好事的话,恐怕是没法去往天堂与你相见的。而且时局这么不好,我要是遇到不幸,就这么在懦弱逃避中死去,又不能进你在的天堂的话——那我岂不是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你了。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别的哪个世界,我都会想要去见你吧。

请你相信,如果我能回来,我一定会去找你;如果我不能回来,我还会在其他世界等你,无论等多久。

请偶尔想念我,好不好?

我爱你。

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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