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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梨园梦

那天是任伯中昏睡醒来昏睡醒来的第四天,人总算大好了,瘦了大半,整张脸都和以前不同了。

他坐起来慌张的叫着司庭。“房子烧没了,父王他。”

司庭攥着他的手,“你又做梦了,双亲已故,今后的路便要子华和我苑生一起走了。”

伯中慌了一瞬,看向旁边高矮胖瘦的几人。

瞬间明了。

他这几日清醒的时候少,却已知利害关系,司庭借着和豆包去街上买米时候看到过街市上的画像,只那画像到底和真人有几分出入,外加他俩现在这幅样子,真如脱胎换骨。退去华富,不过就是万千少年中的一个,就算站在熟人面前都未必能认得出。

而且时日过了这么久,下面找人的也开始不尽心了。如若在这躲个三年五载,怕是就可以离开了,可眼下,还不行。

朝廷局势越加紧张,隔几天便有大榜放出来,不是处置了这个就是贬了那个。

老百姓茶余饭后都议论,这京城怕是要乱上几年不止了。

然而司庭不曾想,在这么乱的时局,他和任伯中竟意外地成了毫无关系的闲人。

这日,任伯中身体尚虚,披着件袍子站在院中,晌午师兄弟们练功辛苦,饭食又少又素,早就饿得底朝天争抢去了,司庭挤破头弄出一碗饭,站在他身边,“吃饭了,愣着干什么?”

任伯中淡淡的没动,抬头看着破败院子上方的天空,方形院子有缺口,仿佛是放飞了自由,司庭以为他吃不惯,特意看没人注意,把饭举在他面前,挑开,“里面给你弄了个水煮蛋,我瞒天过海呢。”

眼睛晶亮,亦如第一次见到时候,任伯中有些动容,“苑生可曾后悔。”

“我后什么悔,我到哪里不都是一样。阿妈走了,我便只剩你了。快吃啊,一会该被他们发现了。你猜怎么着,后院的鸡下了个蛋,我藏了起来,要让那些兔崽子发现了,可就没了,快吃啊。”

那边有人叫他,他塞伯中手里,就跑过去。

后者心里难得一丝暖意流淌在干涸的荒芜中。

司庭因为还未练功但也知道这地方不能有人吃闲饭,前两天就有师弟背后议论伯中,他听不得,所以干活特卖力,劈柴,帮师兄搬道具,乃至刷院子地板,洗衣服都一人包了。

任伯中不忍心看他一个人操劳,过来帮忙,他推开,“不过一些乡下人的粗活,你干不惯的,手会破。”

任伯中皱眉咳嗽着,“这里只是暂时躲藏之地,等风声不紧,我便去联系白家,到时候。”

司庭手上一顿,想起在宫中听到白家的事,不想让伯中担心,岔开话题,“先把身子养好,别想那么多,师父说这两日便叫咱们敬茶。我想过了,在这干呆着早晚要被人怀疑,不如就坐实了戏子身份,先躲个一年半载。”

说着抱着衣服过去。

任伯中微楞,攥着拳头,转身出了院门,这戏班子住在县城最拥挤的巷子尽头,有个大院,房屋只三间,师父一间,那个未曾谋面的师妹一间,还有一间最大的大通铺,男孩子都住这里,每天吊嗓子,压腿练功,周而复始。

任伯中出了院门茫然地走到街上,看到告示上自己的画像都斑驳了,来来往往的在他身边经过,仿佛没看到一样,他才意识到,竟过了这么久了,仿若黄粱一梦,他便从世子变成了戏子,他虽不知白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从他们一路逃亡,白家两次被换来看,估计也是遭受重创,那么如果白家没了,是不是自己就要在这里躲一辈子。

“子华,你记住,任家,金家的仇从此都在你身上,你必须活着,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要报仇,肩负起复兴家族的责任,这是你活着的唯一目的。”

母亲的话彷如梦魇,他剧烈咳嗽着,看着那张画像往后退,今日正直集市,人极多,他这一慌,竟迷失在人群里,这才意识到这是陌生城市,他从哪走出来的竟找不到了。

人挤人,他被人推来推去,身上的荷包掉了,那是唯一过去的东西,就算是几经周折,司庭也帮他保管着,因为里面有母亲的簪子。

他伸手去捡,不巧荷包被踢的更远了,想去够被推倒,眼看要被人踩到,突然一只手把他拎起来,“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种集市小心被踩成烧饼。”

一抬头,人群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一身退了色,却被上面绣花趁着别有风味的红色旧衣,圆脸婴儿肥,灵动的眼睛,嘴唇微微翘起,拉撑好看的弧度,少女发髻下面挂了两条红布玲子,看他发愣在他面前晃晃手,“怎么被踩傻了?”

他愣愣的看着姑娘递过来的荷包,竟一时没去接,后者塞到他怀里。

挑着眉,“远远看着那么俊俏,原来是个傻的。”

她身边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黄色衣衫姑娘笑着,“千婉,你不会又犯什么花痴了吧,你这个看到俊俏小生就走不动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上次和你进城,你差点都被人家公子哥的马踩死了,不记得了?”

拉着她挤出人群,千婉频频回头,“你说明明穿的都是粗布衣服,那人怎么那么与众不同。”

歪着脑袋想,“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什么词。”

“就是私塾里,那些穷酸秀才总念的那些。”

“我又没读过书,谁像你还认字。”

千婉不管她,皱眉半晌,“鹤立鸡群,对不对。”

“什么鸡鸭鹅的,你家芦花鸡下蛋不了?要是不下蛋就杀了炖汤吧。”

千婉还在回头,刚才那人,说不上来,要说好看,大师兄梁欢更好看,可和刚才那位公子气质不一样,那公子衣服破旧,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走了很远还回头望着。

还没等进院子,里面就一堆人冲出来,为首一个白色影子一下从自己面前刮过去,她还没看清,就撞上了梁欢,惊喜的,“大师兄。”

后者点了头,急急匆匆的也跟出巷子,到是豆包惊喜的,“小师妹你回来了。”

后者打他,“叫师姐。”

“师姐,你带什么好吃的没。”

小孩子嘴馋,整天盼望着糖果。

千婉不耐的从篮子里从掏出一包葵花籽,“别自己一个人偷吃,分给大家,刚才大师兄要去哪啊?”

“师父买了两个人回来,说是不能这么下去了,要开戏。”

“开戏?”

所谓开戏,就是生旦都有,能演折子戏,可惜这戏班子,自从之前的武生进了城里戏楼后,就剩大师兄一个人挑大梁,虽说大师兄这几年也能接戏,但终究不是大堂会,戏班子入不敷出,全靠给人演杂耍,饭都要吃不上了。

她进城之前,阿爹就说想要开戏,可这好的角他们请不起,要自己养的,这些半大孩子年纪太小师父又不满意,都说是歪瓜裂枣,上不了台面,没想到是买了人进来。

“人怎么样?”

豆包还没说话,身边的小嘎就开口了,“一个脸是花的,另一个病秧子,还乱跑,这不,都出去找人了。”

人很快找来了,只任伯中本来身体就没完全恢复,被人推来推去,伤口裂开,脸色苍白,司庭把他背回来的。

刚入院,鞭子就抽在他脚下,“谁叫你们乱跑的,不想认命也要认,进了我梨园戏班,生是梨园的人,死是梨园的鬼,让你们休息这几日是皮痒吗?”

一鞭子指着任伯中,司庭惊吓得打了个滚,用自己后背接住了鞭子,抬头看柳三爷,明明说话那么阴柔,此时却像地狱出来的鬼,“看什么看?”

抽在司庭的手臂上,“不服吗?我告诉你们,一个个给我听好了,这人分三六九等,生来有天家富贵,就有贫困下贱,戏子本来就是下九流,娼-都不如,你们一个个梗着脖子给谁看啊。”

鞭子抽在院子里,周围的都跟着打冷颤,仿佛那鞭子一挥,身体就会发抖,这是家常便饭,不少孩子,记忆里除了吊嗓子压腿,就是鞭子。仿佛这就是他们人生的全部。

司庭死死地抱着任伯中,后者虚弱,却咬着牙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司庭,踉跄站起来,“你再抽一下试试。”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你再抽一下试试。”

师父也是一愣,冲过来,“我抽了,怎么样,想造反?你现在骨头硬,将来有你哭的时候,在我梨园戏班,还想当硬骨头,我抽不死你。”

鞭子一次一次的挥过来。

任伯中站在庭院中没躲,有的打在脚边有的打在身上,他眼神如刀,“打啊,你打死我啊,你也就会向弱者挥鞭子。”

师父气的咳嗽,双眼通红打的更猛,“是啊,你也知道你是弱者,残兵败将,怎么的,不服,不服就成角啊?你什么都不是,梗着脖子送死有什么意思?我打的就是你,还硬骨头,和我在这摆谱,你就是我买回来的下贱东西,猪狗不如,还敢在这我嚷嚷。”

司庭抱住他,“师父别打了。子华,你认个错啊,认个错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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