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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7 食人

“这期间,我们又多次联络了地球上的宇航局。那边终于同意派遣救援队过来,但是时长是10年——也是我们到达这里的时间。宇航局开始建议我们集体进入冬眠。一开始我们的确这样做了,结果在冬眠的第三个年头,我们又纷纷被计算机所唤醒。

当大家醒来之后,我们发现有人下落不明。后来,我们调出了飞船上的日志。这才发现,在我们入眠的第二个年初,驾驶员兆哀被唤醒了。计算机出现了故障,他无法进入冬眠状态。也是这个可恶的兆哀,在醒来的过程中,用光了鲲鹏号上几乎所有的补给。最后兆哀驾驶着穿梭机,像是之前的工程师那样,一个人飞向了小行星带的深处。兆哀离开后的第三天我们被唤醒,发现再也不能进入冬眠状态。飞船上仅存的能量根本无法启动剩余的冬眠舱。

于是我们……”

在进行第六次加速逃逸失败之后,精卫号用光了能量补给。飞船尾部的光芒喘息着,挣扎了许久,终焉行将就木,完全地暗淡下去。这期间,鲲鹏号将距离拉近到3万公里,之后便和精卫号保持着相同的速度。一大一小的两艘探索飞船隔着3万公里的星空,相互对峙。在飞船与飞船之间的浩瀚深空中,闪烁着来自太阳系之外的群星的光辉,宛若无数双正在默然围观的目光。

此时,距离逃逸已经过去了18个小时。姜新波神志恍惚,却不敢合上双眼。他害怕自己在睡眠期间,鲲鹏号会追赶上来,像是真的鲲鹏那样,将渺小的精卫号吞噬。然而到了这时,他也明白,不论自己苏醒与否,都于事无补。鲲鹏号迟早会过来,精卫号无处可逃,正如杨鸿雁所说的那样。

他陷入到一种不着边际的遐中,过去的记忆与现在的联想相互交融。他还能依稀能回想去那些在鲲鹏号上的船员的面庞,他们曾经在精卫号上的一举一动。狡猾的朱维、暴躁的封涛、柔弱的张秀秀、偏执的王俊、理性的杨鸿雁以及那冷淡至残忍的兆哀。相反,真正的探索过程——他独自驾驶精卫号——的记忆,却模糊不堪,堪比窗外远方的星星光点,微弱地一闪一烁。

沉寂了许久,驾驶舱中的光屏再度响起。这一次,他看到了杨鸿雁整个地暗淡下去,像是身前蒙着一层灰罩。在她的身后,姜新波隐约又看到了无数的影子,在黑暗中绰绰而动。

“于是我们开始互相而食物。”说到这里时,杨鸿雁开始眉飞色舞起来,“当然,我们还保有最后的理智,为了活下去,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我们开始为自身的器官划定权重,现将那些不重要的器官切下来,喂给对方作为暂时的食物。第一天,我们切掉了自己左右脚上的小拇指。不止是血肉,连同骨骼在内,都细细地咀嚼,然后慢条斯理地吞咽下去。这样我们就能苟延残喘个两三天。第三天中午,我们又切掉了小拇指……

直到第六天时,驾驶员朱维不干了。他的理由是,作为男人,他的血肉要比我和张秀秀要多,这样分配补给的方法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于是在那一天,我和张秀秀割下了自己大腿内侧的一块肉,大概合起来有2公斤那么重。那一顿,朱维大快朵颐,饕餮而食。在进食时,他还不怀好意地盯着我和张秀秀。

不过那是他最后的晚餐了。当他吃完之后并心满意足地熟睡之后,我们把宇航服的头盔拆了下来,然后套在他的头上,灌入飞船上用于生成氧气的过氧化钠。他很快不能动弹了。当我们把头盔拿下时,只看到一张被溶解地不成样子的脸。这张脸完好无损时,时常浮现出贪婪的神情。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还真的不是吃饱了的朱维的对手。

他的尸体又让我们坚持了将近40天。直到最后,我们连他的骨头都啃不动时,我和张秀秀将最后的目光看向对方,看到对方的双眼中,浮现着一模一样的神情。”

姜新波的胃部翻江倒海起来。一没忍住,他倒头就吐。泛着浓烈酸气的液体在地面上横流,他只看到一团团花白的浆液——那是他胃里未消化的流质营养液——像是抹开的油漆,粘稠地在地面上扩散。

“然后我们互相拿起了武器。张秀秀拿着宇航头盔,而我则绷着宇航服上的氧气管。我们开始软绵绵地厮打,她的头盔砸中了我的脑袋,我的氧气管套上了她的脖子。到了最后,我们不分胜负,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杨鸿雁顿了顿,说道,“正当我们以为会同归于尽时,穿梭机返航了……

两个月之前因故障而漂泊的工程师回来了。在我们的眼中,他就是我们的希望。事后,我们才知道,工程师带来的不仅仅有希望,还有我们的信仰。不过在那时,他带来的空气和流质食物是我们最大的信仰。

我们吃饱喝足了,终于有力气了。这时,他掀开了自己的头盔面罩。我们发现自己猜错了,回来的人并不是工程师,而是早已自杀的王俊。可想而知,当时的我们和你一样,按照逻辑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王俊说,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不过要等到地球上的黎明时,才能告诉我们。不过我和张秀秀却更在意之后的补给。老实说,自从吃人开始,我们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类的权利。于是在那天晚上,我们又合谋杀死了正在熟睡中的王俊。这样,又能支撑几天。

不过那个日子还是没有到来,在那之后的第二天,穿梭机又出现了。我们惊恐地不能言语。穿梭机在鲲鹏号上停泊,上面又下来一个人,结果那个人还是特么的王俊。那一瞬间,我们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上帝对我们的诚然,让我们周而复始的在一段时间中循环。

王俊又和我们,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需要等到黎明。他以为我们会在意他所谓的秘密。他亦不知道的是,在他说话的房间的隔壁,正放着他在昨天就被被冰冻的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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