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潘诺尼亚军的野战扭力投石机在安道尔的城堡上炸开绚烂的碎石花朵，然而效果非常一般，只将楼斗棚顶砸碎了一部分。待到攻击稍微停歇，工匠与民夫们立刻开始叮叮咚咚地修理，很快伤害的痕迹被掩盖住了，安道尔堡依旧坚强如故。
“安道尔伯爵，我需要您立刻回去。”沃尔夫站在岗楼上，和自己的近卫团士兵巡视着城墙，“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您受到伤害。”
在投石的呼啸声中，所有的骑士和卫兵都情不自禁压低了身子。虽然这并不能阻止任何伤害，却是人类无法避免的本能。一名弓箭手被沉重的投石顺着城墙砸下，血肉模糊到无法收敛的地步，从中截断却还没能死，剩下的半截身子吃力地收拢着自己的肠和脏器，却怎么也做不到。
嚎叫的声音让斧矛团的新兵都感到毛骨悚然，在万种瞩目中，团长斯琴科走了上前，握住短矛抵住垂死的眼窝，右脚轻踏矛尖尾部，稍微用力，碎裂的声音让人心满意足的响起。就连那些斯瓦迪亚人也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不必被折磨真是解脱。
“与你们无关，继续坚守。”
斯琴科朝身边的斯瓦迪亚民兵们挥了挥手，几个用亚麻布包住嘴唇和鼻子的青壮年把尸体装在手推车上，尽可能地捡拾起内脏离开。
为了防止瘟疫，尸体将会立刻被焚烧。主教对这种违反《神言》的行为，根本无法反驳。事实上，据说瘟疫已经在苏诺的土地上蔓延开来，恐惧战胜了信仰，人们默许了这种行为。
安道尔伯爵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作为家族血脉的肩负者，他的年龄和身份都不能担负作战。杀人和去死这种高危工作，多数还是要靠弃誓者们来完成。
“这是我家族的领地，我有保卫的职责。”安道尔伯爵认真地握住自己的长剑，少年单纯白皙的脸庞上写满了决然，“如果士兵们知道，在面对杀父仇人之时我缩在城堡，他们将会怎看我？”
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沃尔夫情不自禁暗自腹诽起来，勇敢到尽头会变得愚蠢，他需要想方设法甩开这个累赘。安道尔伯爵在此，意味着自己将要分心、分人手保护他。倘若有一根不开眼的弩箭射中了，或是某块不开眼的石头砸中了安道尔伯爵，沃尔夫就算击退了这些潘诺尼亚的王八蛋，也是功败垂成。
“他们将会为拥有一个理智的统治者而感到庆幸。”潘诺尼亚人的投石机攻击频率和范围变得越发稳定，似乎寻找到了某种固定的攻击方向，使出全副力气要在城墙上开口，“否则，人们只会记得一个被杀父仇人杀害的可怜少年。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您还年轻，有着远大的前程。”
安道尔伯爵吃力地想要摇头拒绝，沃尔夫已经不能再容忍孩子的勇敢了。两个身强力壮的骑士架起他们的伯爵，在自己领主抗拒的尖叫声中，被带回了安全的碉楼。那些民兵和斯瓦迪亚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在静静地观察者，看沃尔夫将会如何选择。这个沃尔夫不是安道尔堡人，也不是苏诺人，更不是斯瓦迪亚人，似乎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和他们同生共死。
“各位！我不知道你们怀着怎样的信念和我共同作战。但是我想非常荣幸地告诉大家，我正在和格陵兰与卡拉迪亚上最勇敢的人在一起。而我也可以停止腰杆地告知你们，我敢自吹自擂，你们的指挥官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但却从来没有缺乏过勇气！”
在敌方四架投石机的攻击下，沃尔夫艰难地扶着岗楼的墙壁，看着欣德、约翰尼与斯琴科这些崭新的面孔，无论是斯瓦迪亚骑士还是诺德新军官，都是第一次和这位雅尔共同并肩作战。他们的紧张与缺乏信心沃尔夫都看在眼里，呼啸而至的石弹如同流星陨落至城墙之上，士兵们从缺口处疏散，似乎这些敌军已经对攻破此处感到势在必得。安道尔堡内的投石机却仍旧一片沉默，没有接到任何攻击的命令。
“我也怕死，我也想钻女人的被窝。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特略的脑袋塞进说书人的屁股里。老子他娘的在城堡里好好地吃香喝辣，来到这受罗斯老爷的气受，真是岂有此理！”
骑士和诺德皇家侍卫都发出低沉的窃笑，面红耳赤的特略低着头也在偷笑，结果被沃尔夫敲了下脑袋咬到了舌头嗷嗷乱叫。
“然而我一辈子都在做着身不由己的事，自从我选择不安逸的道路以来，我一直在杀戮我不想杀戮的敌人。不论是斯瓦迪亚人还是诺德人，不论你们相信与否，诸君，我比所有人都更厌恶战争。”
人们静静地听着，斯瓦迪亚人感到新奇，诺德人感到光荣，他们的雅尔比任何人都明白强大的含义。
“但是……我绝不畏缩！我宁可万箭穿心，也绝不唯唯诺诺！”
“我现在没有任何多余的词语鼓励大家，那些多余的辞藻应该交给祭司、修道士和吟游诗人。”沃尔夫抽出长剑，在那些斯瓦迪亚骑士和诺德战士面前庄严地用双语发誓，像是真正的诺德雅尔那样昂首挺胸，“我以家族世代供奉的诸神名誉发誓，我，沃尔夫·路西法与安道尔堡共存亡，绝不后退，决不投降！”
“绝不后退！”诺德人与斯瓦迪亚人在鼓动之下，用各自的语言发出战吼，“决不投降！”
沉重的石弹继续轰击者城墙，弃誓者的精锐骑士们带着军士安排在最前线，巡逻在围墙之上。斧矛团的战士们带领着斯瓦迪亚人的主力步兵，退守在被攻击的城墙之后，有装有陷阱的壕沟和木排制成的挡箭牌保护着他们。城墙上有弓箭手和弩手在射击保护。
在漫长的等待下，城墙终于塌陷开缺口。潘诺尼亚的士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进攻的步伐。至少在他们看来，里面的士兵和放弃抵抗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将会倒在自己的长剑和长枪之下，就是诺德人也不过如此。
“进攻，潘诺尼亚的子弟们！”阿诺德伯爵带领着扈从自己的步兵阵地面前掠过，挥舞着宝剑激励着士气，“为了我们被诺德畜生毁之一炬的村落，为了我们失去的亲人与朋友，为了潘诺尼亚，前进！”
潘诺尼亚的前锋士兵们勇敢地呐喊者，向着被护城河包被的城墙发动了进攻。他们抬着装满沙土的袋子，用尸体和土袋填补着枯水期的护城河。即便塔楼上的斯瓦迪亚弓箭手拉满了弓弦，将那些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农兵射杀了一批又一批，仍旧无法阻止狂热进攻的步伐。
“他们的攻城塔动向如何？”沃尔夫看向那两架硕大的攻城机器，啃食着手中冰冷的干粮，近卫团的百人士兵跟随着他走向缺口，“是否有前进的迹象？”
欣德站在城墙上摇了摇头：“沃尔夫将军，他们要先铺平护城河，然后才会进攻。阿诺德伯爵早年曾经参与过对罗多克战争，您不能把他当傻子。”
沃尔夫点了点头，如果对方能像没打过仗的农民一样弱智，自然无限美妙，但就算不是，沃尔夫也一样不会惧怕任何人。远处那些斯瓦迪亚佣兵亢奋地拍打着盾牌，他们将会成为第一波登上城墙的士兵，阿诺德伯爵向他们许下了丰硕的酬劳。在他们眼里，安道尔堡内的人和尸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只需要割除墙上的杂草即可。
“敌人的步兵开始进攻了！他们向着缺口进发！”欣德紧张地向沃尔夫汇报，雅尔有些哭笑不得地想要安慰被吓到的斯瓦迪亚骑士，“他们还拉上来了攻城锥，妈的，攻城塔也开始动了！沃尔夫，快用你那聪明的脑袋想想办法啊！”
“我要用办法就能把他们想死，干嘛不把哈劳斯直接想得脑浆迸裂！”沃尔法哈哈大笑起来，对欣德摆了摆手，“没事的，我们有十分之九的几率，能够打得他们屁股尿流！”
“那十分之一呢？”
“被打的屁滚尿流呗。”沃尔夫努了努嘴，“不然呢？”
欣德气得七窍生烟，放弃了和沃尔夫的交流，开始继续巡视着自己的城墙。潘诺尼亚人的总攻马上就要开始了，沃尔夫无比怀念起自己的黑加仑军来。要是他们都在，自己敢出城弄死那个阿诺德老头，把脑袋给他拧下来踢护城河里。现在，他只能吃力地龟缩在城墙后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别被人扔进马槽里。
“呜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中，潘诺尼亚人的进攻正式开始了，安道尔伯爵站在碉楼的最顶层，紧张地看着这场事关生死的战局。他和自己最后的五个卫兵保护着所有没有反抗和工作能力的老人和妇孺。年轻的伯爵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家族骑士讲过的故事，那个关于一个英勇不屈的伯爵，在面对敌人的进攻面前，下令处死所有的女人以免他们被侮辱。
他能做到吗？安道尔伯爵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非常羡慕起沃尔夫来，茁壮的雄鹰生长着恐怖的心肠，让安逸的苏诺家禽无比羡慕。
“准备好。”在连天的号角声中，沃尔夫重新登上城墙，对摩拳擦掌的克里用罗多克语发出指令，“那件东西，拿出来。测试之后，立刻投射，我们的弹药不多，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了黑油和鲸鱼的油脂。”
“是的，将军！”克里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狞笑，“您会看到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火花的，我向您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