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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牧羊人(三)

人们永远无法得知,那深不可测的大海,蕴含着多少无法直视的恐怖。在这个糟糕的年代,所有尼美加人都不愿去想,这条能为他们带来财富的海上之路,又会带来怎样的灾厄与风暴。

之前罗斯·科迪的圣玫瑰骑士团骑士们能够用骑枪和盾牌守卫土地时,尼美加人被拯救于水火,诺德人如同冰雪般消融在他们的海岸线上。现在,罗斯·科迪与他的弃誓者们深陷苦战,尼美加人也没有忘记他的恩情,将大批从罗多克与萨兰德购买的粮食,通过罗斯的舰队运至弃誓者手中。甚至商会自发派出船舶,日夜不歇地带来盾牌、长枪和崭新的铠甲。

毫无疑问,这种知恩图报的行为令人感动,却也足以羞恼罗斯·科迪的敌人。这条为弃誓者们源源不断提供新鲜血液的道路,必须被毫不留情地摧毁!在罗斯失势后,与尼美加的联系被封锁切断,内河航运被当即封锁。三千名最老练残忍的佣兵,开始围攻这座诺德人去年垂涎三尺的海滨港口。

作为名义上的领主,哈伦哥斯伯爵全然无视了帕拉汶雇佣军的为非作歹,就像当时他无视了诺德人围攻尼美加一样。这个过于脱离掌控的自由市即将化为火海下的灰烬,所有人都将为他们的选择付出代价。颇为讽刺的是,诺德人贪婪着他们的财富,同胞们却渴望着将他们变为骸骨。

“他们已经是在做困兽之斗了。”赫尔莫男爵作为现在苏诺最重要的军事指挥者,自然分身乏术,不可能亲临指挥围攻尼美加的战斗,他的副官、佣兵们的管理者波洛克骑士,是这些佣兵的指挥官,“我们很快就能拿下这座被小商小贩控制的海港城市。”

骑士和佣兵军官们纷纷向波洛克道喜,在踏上尼美加的累累尸骨后,必然将会获得大批财富,没有人会拒绝这道美味佳肴。事实上,赫尔莫男爵很少按时给这些佣兵们足够的雇佣金,只在实在需要支付时打发一笔薪金。拖欠饷银是一项传统美德与控制手段。正所谓欠钱的都是大爷,渴望战利品财富与战争结束后薪金的佣兵们,作战时会变得更加舍生忘死,劫掠时也绝不手软。

“一切准备正常,我们的投石机与工程师都没有问题,攻城部队即将准备进发。只是从今天凌晨时候起,海岸就开始起雾。现在雾消退了很多,预计不用到中午,就能散了。”前线指挥官们向波洛克骑士汇报起目前的形势,无论是谁,都对攻下尼美加抱有绝对的信心,“嗯……除非他们的援军从海上来,也许能侥幸挠到我们的屁股。”

拙劣的玩笑惹得骑士与佣兵头子们哈哈大笑,现在尼美加的城墙已经在投石机连续三天的投射下,被砸碎了可以供两名骑士并肩冲锋的豁口。佣兵们挥舞着各式精良武器,对着那些缩在城墙后唯唯诺诺得市民们发出嬉皮笑脸的挑衅,这将会是一场血腥的屠杀。所有反抗的男人将会被杀死或变成奴隶,他们的女人将会被强暴变成战利品,他们的孩子要么侥幸成为孤儿,要么变成尸骸或奴隶间的一员。

“要不要派人叫他们投降?”一个年轻的骑士于心不忍地询问,这位帕拉汶来的贵客还没有适应残忍的鲜血,现在行军吃饭都要餐具拜访整齐,“也许我们可以兵不刃血的……”

“骑士,收起你那慷慨的怜悯,这是战争,他们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波洛克得意地挥了挥手,那笑容几乎扯到了耳根边,对那些军官们说道,“好了,让小伙子们上吧。稍微快一点,我要在城内吃午饭。”

传令兵的马蹄声在佣兵间匆匆掠过,号角声层层响起,佣兵们像是围攻方糖的蚂蚁般涌上城墙和豁口。几乎和想象的差不多,守卫城镇的民兵们射出的弩箭几乎没能造成多大的阻碍,还未等攻城塔推倒城墙边,用梯子爬上去的佣兵们已经开始和尼美加人展开了肉搏。

这些城镇士兵多数来自本地的手工业者与小商人,他们装备相对农兵更为精良,然而缺乏训练,只是光凭着一腔勇气抵抗着以杀戮为生的佣兵们。即便男人们为了家园可以舍生忘死,可质的差距是无情的鸿沟,尼美加的总指挥官科斯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的战士被一一屠戮,和去年诺德人围攻的时刻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样,很是后悔吧?”歌德·维尔纳德,罗斯从帕拉汶抢过来的舰队司令一直忠诚地服务于弃誓者们,现在也在尼美加带领水手们保护城市,“没有想到,自己挺过了诺德人,最后被斯瓦迪亚人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科斯加用钉头锤格挡住挥舞而来的长剑,把一个冲上来的佣兵脑袋拍个粉碎。铁盔陷入四分五裂的大脑内,这位老兵咄咄逼人的战斗能力,让至少这一小段城墙变得相当安全。

“说什么蠢话……我们只不过是赌输了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些唯利是图的玩意会报恩?只是生意罢了。”科斯加咬紧牙关,又抡起钉头锤砸死了一个在地上抽搐的混球佣兵,“要是罗斯能赢,尼美加会比以往更加安安全全,这些蠢货相信罗斯的骑士,相信那一次拯救他们的奇迹。嘿,谁他妈知道,这回,他败得一溃千里。”

一记投石精准地命中了城墙上的木制掩护,两个尼美加弩手被砸得支离破碎地飞溅坠落。歌德赶忙命人推开石块,继续抵抗那些被金币刺激着大脑的佣兵。越来越多熟悉的脸庞倒在他们的身边,伤兵们捂着失去臂膀的截面大声哭嚎,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发出求救,却根本无人理会,甚至连敌人都懒得给他个痛快。

作为首当其冲的对象,守卫城下缺口的民兵们更是一冲就垮。这些可怜人唯一会用的就是盾牌,握着剑和长矛不如握根棍子。几名挥舞着双手大剑的佣兵们跳入民兵之间,这样轻松的收割让人轻松写意极了,几乎是漫步在鲜血之间,踩着市民们的脖子跳舞。这些佣兵事实上缺乏纪律的约束,但是对付训练、经验不在一个级别的尼美加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多么美妙的胜利声!”波洛克骑士对自己的手下们有感而发地说道,“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勇士砍掉了所有暴民的脑袋,国王会赞赏各位的忠诚的。”

正当那些军官和骑士们打算趁此机会,好好溜须拍马巴结一番之时,风横扫过他们的头顶与面颊,甚至吹歪了一个军官的帽子。原本交谈甚欢的军官和骑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股空穴来风是怎么回事,只是反常的气候让所有人都有些慌张。

“波洛克大人!”一名气喘吁吁的斥候策马跑到指挥官的面前,马匹的鼻腔内不断喷着热气,骑手脖颈处的汗水几乎粘住了衣襟,“海岸的晨雾散了,我们,我们在海面上发现了诺德人的船只!”

波洛克骑士有些不可思议地扫视过周围,时间已经到了秋季的尾声,冬季即将来到斯瓦迪亚人的土地。倘若这些狂妄的北方人打算突袭斯瓦迪亚,那么意味着这个冬天他们将在此处过冬,这也意味着他们的人数将会足够抵抗任何的意外风险。

“有多少人?”波洛克沉住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诺德人又不是见人就砍的疯子,说不准用钱就能打发了,“他们是经过还是直奔尼美加!”

“他们……因为海雾,我们根本无法观察。目测,至少有上百艘异教徒的战舰!”那位还在大口喘气的斥候几乎快把自己的肺子都榨干了,吃力地回告波洛克,“我们派出小船带着会诺德语的人去和他们交涉,可那些野蛮人根本不理会。现在,现在,基本快要登陆了!”

波洛克张大了嘴,有些时候,幸运喜欢眷顾那些他喜欢的人,也喜欢和那些不幸的人开擦肩而过的玩笑。所有的骑士和佣兵军官们脸色都变得紧张,看着那岌岌可危的尼美加城,原本欢欣鼓舞的人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假若说这支诺德人只是来路过开宴会,那么在场的所有人脑袋都可以摆放在城堡内当插花的花瓶。

“如果我们就这么回去,赫尔莫会扒了我的皮。他从来不放过那些坏了他事的人。”波洛克骑士回忆着男爵的为人,边打着哆嗦边抽出自己的长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停止进攻尼美加,所有人撤回营地,准备防御那些要登陆的诺德人。争取在他们集结之前发动冲锋,把他们撵回海里!”

骑士和佣兵队长们纷纷应和,忙碌的传令兵冒着箭矢冲向战场的焦灼点,向那些几乎把尼美加人打进巷子内的同伴们传递消息。唾手可得的金银财宝和胜利让佣兵们冲昏了头脑,收缩极其不顺利,甚至很多佣兵拒绝执行命令。恼火的波洛克叫佣兵队长们砍掉了几个脑袋,才让狂热的佣兵们冷静了下来,在皮鞭和呵斥中撤退下来。

“对了。”波洛克抽出空档,询问那位还在给自己马匹擦汗的斥候,“那些诺德人的旗帜,你们有看清吗?”

“看清了,他们把自己的图腾画在帆布上,是三把像是狼爪一样的剑组成的图案。”斥候耐心地向波洛克交代,“棕底,剑是血红的,有点像泼上去的血。”

波洛克骑士扒着手指悉数为数不多的诺德纹章记忆,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些诺德人究竟来自哪里。

“兴许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吧。”他皱了皱眉头,“也许,进进攻后,我们仍有余力拿下尼美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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