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是要徐徐图之？”
紧接着摇了摇头，春娘开口又问道：“先生，恕春娘僭越。明年春天就是先生二十岁生日，家主继位大典也在开春举行。”
“若先生不能压服这些妖物，春娘恐……继位时贺客寥寥倒无甚所谓，但恐有恶客来闹。”
耐心听完了春娘半白半文，不知道仔细斟酌了多久的话，裴秋实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伸手点了下春娘得鼻尖：“你啊，以后少跟着姥姥混，这眼瞅着都要给姥姥洗脑了，明明是个小姑娘，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哪有！”春娘摇了摇头抗辩道：“这也是春娘……自己的想法。”
“行啦行啦，我这不是在努力嘛。”
“春娘……可不觉得先生在努力。”
听到这里，裴秋实又想伸手点一下春娘的鼻尖，却被她一偏头躲过去了：“先生！自重！”
“好好好，不逗你了。”收回手又给自己点了根烟，裴秋实神色一正缓声说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个坎过不去，想说我不能对凡人下手对不对？”
虽然春娘没有开口应答，但她还是微微颔首，表示裴秋实说的对。
沉默片刻，裴秋实才开口说道：“其实这事我本不想说明白的，因为好多时候你得自己去想，想通透了才能学到东西。”
转过头，盯着春娘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裴秋实挑起一侧嘴角：“当年我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
“春娘资质欠缺……哪有先生那么高的悟性。”
摇了摇头不再接这个茬，裴秋实弹了弹烟灰：“我问你个问题春娘。”
“先生但说无妨。”
“你觉得，一个人如果要布个能把大多数人都装进来的局的话，哪一点最重要？”
心知这是裴秋实在考校自己，春娘略微歪头认真想了想才开口回道：“算无遗策的智？还是一览众生的力？两者春娘都觉得缺一不可。”
“我当然知道这两样都不能缺。”回手指了指自己，裴秋实笑着又问道：“那么春娘，你觉得我是有智，还是有力？”
这个问题可难住春娘了，她认真看了看裴秋实，双眼把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抿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春娘这幅踌躇的样子，裴秋实笑了笑把春娘说过的话扔了回去：“春娘但说无妨。”
暗自在大袖的遮掩下绞了绞手指，春娘才开口缓缓说道：“先生……自然是极强的，裴家的御龙术先生早已控使熟练，常人看来难以操控的龙脉之气，在先生手中如臂指使。之前春娘也见到了，那手操使上古文字的术法春娘纵然不明所以，可看先生信手拈来就知早已熟练。”
“还有呢？”裴秋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春娘问道。
“从昨晚先生几句话就能让那大老虎俯首帖耳，这驱虎吞狼之能，想必也是极为熟练的。”
与春娘满是认真神情的双眼对视片刻，裴秋实突然摇了摇头失笑出声：“春娘啊春娘，你这总是捡着好的说。”
“春娘自然要向着先生！”
“你啊……”又摇了摇头，裴秋实几乎是掰着手指一条条反驳着春娘说过的优点：“御龙之术虽然威力巨大，但缺点你也一定清楚。”
跺了跺脚，裴秋实示意道：“以凡人之身抽取地脉，强行扭曲让它为己所用，本就是逆天的行当。所以裴家家主多短寿不说，还不能修炼旁的法门，因为地脉最是狂暴，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一旦修行了别的法门，到头来搞不好会引火自焚。”
见春娘想要开口，裴秋实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又说道：“并且它还很挑地方，当年裴家一夕覆灭，根源不就是被人在外面暗地里下了禁制隔绝了内外。那时虽然裴家主宅坐落在龙脉节点之上，我爹他也只能抽取那方寸之地的地脉。”
“这就像是个被砸漏了底，里面水流的只剩下几滴的水缸，纵然肚大能容，却连眼前一根蜡烛都不一定浇的灭。”
“可……终究是威力巨大！”想起裴秋实随手写的那个字，春娘脸上忽然浮现出一副焦急神色，急声说道：“先生，您……可别弃了那祖传之术，毕竟……”
“那是裴家立家之本，我当然知道。”
对着春摊开左手，右手食指用力在掌心划了几下，那是一个简单的像是几缕水波的文字，随着这个文字在掌中成型，上方多了一片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细小雨云，片刻功夫细雨就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随着掌心被压上的红痕渐渐消失，那雨云也很快消逝不见，只留下掌心一汪清泉。
看着那水波随着裴秋实的呼吸动作，反射着头顶的阳光一副波光嶙峋的样子，春娘一脸不解神情问道：“先生？”
甩掉了掌心那汪水，裴秋实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了下来，用力抽了口说道：“这其实就是个唬人的玩意，当年天地灵气充沛的时候，或许它还是门威力巨大的法决，言出法随那种。”
“可是现在……”弹了弹烟灰，裴秋实把还有点潮的掌心在裤子上蹭了蹭：“也就是个小把戏罢了，再说我这连第二代文字都算不上，这是黄帝之后的第三代了。”
想起那个令前台小姚失去神智的贪字，听了裴秋实解释的春娘一脸怀疑的表情。
见了春娘的表情，裴秋实接着又解释道：“其实一进去的时候，虽然因为那个事务所里面吸血鬼布的阵法，遮蔽了内里人散出来的气息。可光是看那前台的样子，你就该明白她的状态了。”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有指甲，裴秋实继续说道：“虽然她画了妆，可看眼角就知道她明显是气血不足，嘴唇上那层厚厚的唇膏也能让人窥见一二；还有指甲，你注意到她的指甲虽然涂了油，可你注意到没，她的左手中指那里光泽不太对？”
“从她和我要那支笔的动作里，我窥见她指甲下面有点发紫，再说她能把脸绘的那么厚，为什么不会注意补上指甲呢？”
“春娘怎么会像先生那样……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