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自然紧随先生脚步。”跟着裴秋实向前走了两步的春娘，突然意识到手里还攥着什么，连忙对裴秋实说道：“先生稍待片刻，春娘去去就回。”
单手提着裙角，春娘快步跑到那垃圾桶边，把手里攥着的东西用力扔进了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才拍了拍手，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小步快跑跟上了裴秋实的脚步。
听到春娘的脚步声，站在原地点烟的裴秋实笑问道：“你也不怕把人摔坏了？”
春娘没接这个茬，只是皱着鼻子伸手在面前扇了扇：“先生，这害人东西还是少碰的好。”
“行了行了，我的大管家，等过了今天咱们再说。”
两人互相扯了几句皮，走到了这条步行街的另一端，那里是一排依街而建的二层小楼，外表飞檐斗拱的还是复古装饰。在小楼侧面却挂着一面与这风格完全不搭，还没启动的霓虹灯，本来大多是应该给娱乐场所用来装饰的七彩灯条，勾勒出的却是某个律师事务所的招牌。
盯着这个招牌看了几眼，裴秋实指了指那周围一圈像是装饰，扭曲盘绕的字体对春娘问道：“看出点什么来没？”
同样在盯着那个招牌的春娘，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应道：“春娘驽钝，还请先生解惑。”
“解什么啊。”做了个跟上来的收拾，裴秋实边走向那内外通透的玻璃门，边对春娘说道：“那个是外来的咒文，你把它理解成刚才在酒吧门上看到的那驱人咒就好。不过这两者体系不通，酒吧门上那个源头比道家更早一点，真要追朔的话可能要到后羿射日之前，妖族天庭的时代，而我们人类的仓颉造字，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灵感来源于当年的妖文。”
说着话的功夫，裴秋实已经带着春娘走进了门，无视了从前台后面站起来，穿着西服套裙面容姣好、身材纤弱，一脸职业微笑的女性，随手拿起前台上隔着的本子和附带的笔，手腕一动在上面写了个象形字。
撕下那张纸，裴秋实转过身挡住前台的视线，单门把这张纸竖起来立在春娘面前：“认得这个字吗？”
盯着那个像是一个小人在把什么揽到怀里的动作，春娘摇了摇头：“春娘驽钝……”
“说白了就是个‘贪’字。”裴秋实也不恼，随手把纸揉成团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春娘你总听说过言灵吧？那其实是最早一批字带来的效果，仓颉造的第一批字是直接参考自上古妖文的，这些文字本身就具有力量。到了巫族没落人族兴起之后，黄帝意识到这种文字蕴含的力量太大，普通人可能一辈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就要被这力量抽干精血。”
“所以在他的大力推动下，那时候的大能们开始改造，并且多加不同的字来描述语意，来冲淡第一代文字被赋予的力量，再加上后来文字才不断衍化，它们也就渐渐变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东西，真正那些上古文字，也只能在各家留下的符咒里，窥之一二了。”
懵懵懂懂得听了这么大一段，春娘虽然满心都是问号，但还是努力把裴秋实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住，准备以后有空了再慢慢咀嚼：“先生好厉害！”
“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裴秋实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春娘的头发：“刚才我给你看的虽然是被那些先贤们另加的，但也算是第三代文字，所以其中还是有力量的。”
戳手指向门外，裴秋实接着又说道：“虽然中西体系不同，但用意和力量的体现方式还是差不多的，刚才那招牌外的灯带构成的图案，翻译过来就是个‘贪’字，心存善念的普通人看到只会觉得那纹样有古怪，唯独心有恶念的人才会被那个字吸引的不由自主走进来，说出自己心中最深的想法。”
话到这里，裴秋实忽得转过头，看向前台后面不知道多会多出来的一个人问道：“我说的是吧？”
那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灰色西装的人点了点头，双手相击轻轻鼓了鼓掌：“果然不愧是本市新晋的守护者大人，这番见识就是传承有序，一般人比不得的。”
听到对方的恭维，裴秋实不喜反怒，挑起嘴角露出一脸讥讽的表情讽刺道：“那也比不得你们，当初订约的原本还在我家大宅放着，要不要我拿出来给你瞅瞅？”
“不必不必。”那人听到裴秋实的话连忙摇了摇头：“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回头就改回头就改。”
“小姚，盯着点，再来人就拦在外面。”
吩咐了前台一句，那人侧身伸手示意裴秋实跟他来，一行人走到了后面一间挂着名牌的办公室，推开门进去正对面的就是一张大号办公桌，整个办公室除了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就剩下后面那张老板椅了。
而这屋子最显眼的装饰，是一个搁在办公桌上的灰色石雕，粗看样子是一张扭曲的人脸，充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
但是随着裴秋实的视线凝聚在上面，那雕塑外仿佛出现了一层细细的黑雾萦绕在外旋转不休，而雕像本身也变成了一个更加扭曲的，如同是蝙蝠和其它什么生物，生生拼凑起来的东西。
回身坐在老板椅上，那人并不在意裴秋实的视线落在雕塑上，伸了伸手示意裴秋实和春娘坐下。
“先生？”站在裴秋实身后的春娘，意识到如果两人坐在那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尊卑顺序就变了，连忙伸手拽了拽裴秋实衣角提醒他。
视线越过裴秋实肩膀，看了看春娘，那人学着裴秋实刚才的表情挑起嘴角笑了笑：“怎么？我这里可不会吃人？”
“会不会吃人还不清楚……”
回手轻拍了下春娘手背，裴秋实大步走到那椅子前，单手扶着椅背把它拽开也没坐下去，左右看了看屋里简单的陈设，回过头居高临下得看着面前双手在胸前交叉，坐得无比安稳的人，挑了挑眉毛问道：“我倒是有一件事挺好奇的，你能不能给解个惑？”
听到裴秋实的话，那人一脸的职业性微笑：“平时我回答问题都是要钱的，论字算。不过既然是守护者大人开口，这个面子我得给，您随便问，我知无不答。”
裴秋实也没点出对方故意留下，以备撇清的语言陷井，微笑着问道：“那么我就好奇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就愿意趟进密党这摊浑水里？他们许给你什么了？永恒的生命？花不完的钱？还是另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