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上旬结束的时候龙丘市下了第一场雪，冬意渐浓。
南方的雪并不厚实，被午后的阳光一晒立刻就出现了消融的迹象。雪水顺着树木的枝叶滴滴答答打在自行车停车棚上，仿佛窗外正在下一场小雨。
司见肖轻轻吹着打开的水杯杯口冒出的热气，对在自己耳畔喋喋不休的秦瑾视若罔闻。
“社长！”秦瑾发现他完全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不满地拍了拍桌子。
“好可惜啊，雪这么快就化了。”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经过上周的座位调换，他现在坐在了最靠窗的一列。
秦瑾也望着窗外，她对那些雪没什么感觉：“才下了第一场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啊。”
“也许吧。”
“哎我在说什么啊……都怪你，怎么就扯到雪上了？我说啊，我们的剧本，为什么被你改成这样了？”秦瑾把话题转回重点问题上。
“剧本怎么了？”司见肖问。
“你怎么突然加了几个角色？谁来演啊？我们都练了好一阵子了。”
“这个你等排练的时候就知道了。”
“社长，我们可没时间摸鱼了！”秦瑾提醒他，“今天都十二月十号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版剧本了，之后不会再有变动了。”司见肖举起双手说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秦瑾叹气，下意识地朝吕漪澜的方向望去。
吕漪澜现在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当然那个位置对她的身高和出色的视力来说根本没有压力。
她像是心灵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和秦瑾对视，两秒之后露出询问的眼神。
秦瑾尴尬地挤了挤嘴角，摇摇头主动移开了目光。
“下一次排练时间预定是后天下午的大活动课吧？”司见肖这时出声向秦瑾确认时间。
“是的，我已经和卢老师请假让我们暂时不用参加跑操了。”秦瑾说，“听说圣诞节前后学生会就会组织彩排，真的是争分夺秒啊。”
“嗯，我知道了。”司见肖点头应和。
“你知道什么了啊……感觉你一点都不上心。”秦瑾一掌拍在自己额头，“我一想起这些，都快睡不着觉了。社长，你睡得着觉吗？”
“当然，我每天都睡的很香。”
“你这个禽兽。”秦瑾吐槽了一句，愤然离去。
人不睡觉会死的啊秦瑾同学，何况每天在学校里读书学习已经够累了，再加上那些额外的劳心累神的事情，当然要好好睡觉才能恢复元气啊。司见肖理所当然地想着，他现在每天晚上都是一躺进被窝就能快速睡着的状态。
至于时间上的紧迫感他当然也有，而且承担的压力并不比秦瑾少，因为秦瑾到现在所想的还是怎么打败四框组拿下唯一的名额，而他则是在为双双出线的好结局做准备。
上周和林子彦聊过之后，虽然看起来一条路被封死了，但司见肖却从林子彦的话里领悟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最后的节目单上必定不能出现两个高二九班的节目，那么如果他们的节目挂的不是高二九班的名呢？
“嘿，蓝沁。”他在秦瑾离开之后转过身对现在成为了他的后座的蓝沁开口说道。
“怎么了？”原本在看英语单词的蓝沁抬起头开始转笔。
“帮我一个忙。”
蓝沁听他的语气空前认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拒绝。
“作为交换下个学期征稿的任务我也会帮你一起完成的。”
“呃……社长你在收买我吗？”
“还有我一定不会把你在楼梯间的事说出去的。”
“秦瑾同学说的没错，禽兽这个词很适合你。”蓝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如果秦瑾同学知道我在做什么，她会感谢我的。”
“你……你在做什么？”蓝沁紧张地看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似乎会被他拖下水。
司见肖压低声音向她陈述了自己的计划。
蓝沁皱着眉头听他说，眼睛渐渐睁大，最后感到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这可能吗？”她问。
“我有八成把握。”
“你和林子彦商量好了？达成共识了？”
“还没有。”
“那万一要是他不认可……”
“没有万一，说服他的任务我会完成的。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唯有我对我们的演出有足够信心，我才有底气去游说他。”
蓝沁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选择了一个缓冲的答案：“你让我考虑考虑吧，对了……把你的剧本给我看看。”
“给。”司见肖毫不犹豫地把笔记本上的剧本原稿奉上，电子版的他已经存了一份在优盘里，打算今天抽空去笼中的文印室打印出来。
“话说这件事你不打算和吕漪澜同学商量吗？还有……卢老师那边？”蓝沁担心地问，她觉得司见肖这个计划未免太天马行空离经叛道了。
“要是成功了我会告诉吕漪澜他们的，卢老师那边你放心好了。”
“为什么？你和卢老师达成共识了？”
“没有，但是她有委托过我想对策，这就是我的对策。”
蓝沁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抿了抿嘴唇，又问：“那其他人呢？”
“我打算随后就去问他们。”
“好吧。”蓝沁的心里已经动摇了，她翻了翻剧本，对司见肖说：“社长你要是能说动其他人，我就舍命陪君子一次”
“刚刚是禽兽，现在又是君子了？而且哪有你说的那么悬。”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交易我根本就不赚，下个学期征稿无非是上台丢脸，与跟着你们表演相比小巫见大巫。”
“那我们就尽量争取不丢脸，这样你就会觉得这个交易值回票价。”司见肖笑着说道。
……
走廊栏杆上的冰棱在太阳光下晶莹发亮，安冬苒正望着它出神，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在她眼前掰断了那根冰凌。
“季燃！”她恼火地扭头朝一脸恶作剧笑容的男孩大吼，不过吼声很快就中断了，转变为一阵“啊啊啊啊”的惨叫。
季燃手中捏着一团雪，在安冬苒把脸朝向自己的瞬间拍在了她的脑门上。
安冬苒往后退了好几步，额头上冰凉刺骨的感觉让她呲牙咧嘴不止。
头晕目眩之际她感到自己的后背撞上了一个人，然后被抓着肩膀扶正了身形。
“你们玩的很开心嘛。”司见肖等她自己站稳以后松开手说。
“社长……”安冬苒转身面向司见肖，回头又狠狠瞅了季燃一眼，用眼神表示“待会再和你算账”。
“学长你们聊。”季燃对司见肖点了点头，讪笑着跑掉了。
“社长你怎么来了？”安冬苒好奇地问，因为高一这边征稿的事一直都是主编易诚在负责，她最近还是第一次见司见肖往这边跑。
“有个事需要找你帮忙。”司见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找我帮忙？”安冬苒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帮什么。
“先问一句小安你没有参加自己班的演出节目排练吗？”
安冬苒飞快地摇头：“我……我没那个胆量。虽然季燃很想让我参加，之前一直在撺掇我报名就是了……”
“是吗？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吗？”
“社长……我不行的……”她脸红着说。
“可是我听吕漪澜说你闯进他们纪检部面试会场的那晚简直盛气凌人。”
“啊……啊……”安冬苒不知所措地退了两步，捂着脸小声说：“那种事别提了啊……”
“这样吧，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