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香料引诱金鱼早已是团扇美人间公开的秘密，连小芙从未回过家乡的人都有消息渠道，弄了几个香囊备在身上。
恐怕入选的那些个姑娘，都是胜券在握，早知道其中的猫腻了吧。
夏衍故作一无所知，高声问：“是吧，嬷嬷？”
瞿天文不忍直视，发现夏衍现在是学坏了呀，不直接拆穿，笑嘻嘻让人自己打自己脸。
实在……颇有他的风范。
老嬷嬷脸色变了变，惊觉地扫视周围，很快又恢复往常，咳嗽声，对外高声吩咐：“来人那！把负责守卫的人统统带来！”
人数比夏衍预料的更多，足足十几号人，而这仅仅是其中一班的人。
每天生活在这帮猥琐男的监视之下，夏衍心底犯恶心，着实不爽。
“昨天晚上每个人的行踪给我一一交代清楚，不然的话，这扰乱选美的罪名扣到谁的脑袋上，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老嬷嬷的审问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夏衍和瞿天文相互递了个眼色，皆觉得有趣。
瞿天文背地里早已准备好了办法，依照夏衍一直以来的理论，只要有所行动，必然留有痕迹，更何况杀人再将尸体“送回”房间这么大的动作。
大不了浪费些时间，顺便牺牲下他的眼睛，挨个检查过罢了。
跑不掉他的。
“噗通~”
正在此时，守卫队伍中突然站出个比瞿天文高出一头的壮汉，那人跪倒在地，浑身发抖，额头直冒虚汗。
“嬷，嬷嬷，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敢有别的意思，求嬷嬷在村长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说着，额头叩击石板铺设的地面，咚咚直响。
足足叩了十多下，震耳欲聋的。明显人已经跪不住，东倒西歪，随时可能昏倒在地。
也太实诚了吧？
夏衍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如此操作，卖惨卖得如此真情实感、豁出去的。
壮汉的额头肿得跟寿星似的，一片殷红，顺着脸颊往下淌血，像是被人上了酷刑般。
这……到底是他人太蠢，还是老嬷嬷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区区几句吓唬人的话而已……
简直叹为观止。
老嬷嬷扬扬手里的鞭子，趾高气昂地问：“怎么杀的人？为何杀人？原原本本老实交代。哼，少给我惹些麻烦，你的日子也好过些。”
“我说，我都说！”壮汉磕头如捣蒜。
“我，我就是图财。不对，灭，灭口，这丫头大嘴巴，把金鱼的事儿到处乱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她也不知道收敛，我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让她彻底没办法开口了……”
壮汉毫无保留，竹筒倒豆子般，将他如何借口叫出姑娘，偷袭将其杀死，又如何用绳子把人“送”回房间，一五一十说了仔细。
吸引金鱼的办法在团扇美人的选美中早已是个公开的秘密，包括老嬷嬷他们在内。
以往，无外乎姑娘家中愁点儿钱，打点一番。这里的人会偷偷塞个神秘的香囊给姑娘。
事成之后，再将东西统统收回。
一本万利的买卖，也不知怎么，里面的配方被人泄了出去。
“嬷嬷，我保证！我不是为了自己，是……”
“闭嘴！”
话音未落，老嬷嬷的一鞭子已经落到了壮汉的身上。
来人将壮汉捆了个结实，不由分说送去给村长交差。
压根没给夏衍再发挥的机会。
“哼，明摆着心虚啊。”
刚开个头，夏衍还有大堆的推论未说，当事人跑得倒是快。
“嘻嘻，不也挺好的嘛。你捏了个大把柄在手里，岂不是为所欲为。”瞿天文坏笑道，“你猜猜，壮汉干的那事儿，老嬷嬷能一点儿风声不知道？”
“你太狭隘了！我只是可惜，没能抓到真正的幕后者。”夏衍嘴上这么说，心里倒舒服了许多。
至少今后的伙食问题应该有所改善吧。
“得了得了，赶紧散了吧，屁大点儿的事儿，该干嘛干嘛去。”估摸着壮汉已经被收拾妥当，老嬷嬷松了口气，指着院落中的姑娘们，催促道，“我看你们就是精力旺盛，无处释放。明天再加两堂课程。”
众人一片哀嚎。
“那我也……”
“咳，你俩去对面儿聊……”
老嬷嬷对夏衍不由得心存忌惮，对待她的态度不如先前那么强硬了。
别的不说，不求她提高伙食水平，至少瞿天文再来送好吃的，老嬷嬷睁一眼儿闭一眼儿，且当没瞧见。
得，也算收获，夏衍这人好说话。
“你干嘛去啊？！”夏衍瞧瞿天文抬脚要走，急了。
瞿天文搓搓双手，笑容越发猥琐。
只是选个团扇美人而已，多少心悦目的事儿，也能闹出命案来，实在太煞风景。
“当然是去村长面前刷个存在感，混个脸熟啊。”
夏衍双手掐腰，挡住了他的去路。
“少装，我还不知道你打哪门子的算盘。”
夏衍余光瞄见门口处隐隐的几个人影，穿着长裙。发现她看了过来，嗖得躲远了。
“刚出个人命案子，你忽悠人掏钱欺骗人感情，合适吗？”夏衍教训道。
“你不懂。”瞿天文难得严肃，“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们与你自是不同。你和小芙纯粹是来凑个热闹，满足下好奇心。对其他姑娘而言，这就相当于过去选嫔妃。选上了的平步青云，选不上的之前努力就此白搭。”
平复人心的事儿，怎么能叫忽悠那？
“而且我可以与你打个赌。”瞿天文抬起下巴，指向村中的方向，“那个壮汉虽然杀了人，但内心可是在庆幸，自己做了件无比正确的选择。”
“杀掉个姑娘，至多被派去最最艰苦的地方，做劳役。若是干扰了团扇美人的选举，冒犯了神明，不止他自己的性命不保，他家里的人啊也别想在芙蓉村生活了。”
瞿天文抖抖拂尘，说：“杀个人已经是他犯下的最轻的过错了。”
这是……何等荒谬逻辑？
夏衍目瞪口呆，也是闻所未闻。
“这就是芙蓉村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