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高条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直发愁。
"这是你们第几次被人当凶手捉来了？隔三差五往我这警察局溜达，赶明儿給你们办个年卡，满三次送个豪华单间得了。"
男孩儿的叫喊声引来了旅馆的老板，旅馆老板见有尸体，立即召集人把夏衍和瞿天文捆个严实，扭送去警察局。
多亏霍连秋亲自出面做了担保，暂且把人提了出来，免得又要在那潮湿阴暗的监牢待上一宿。
“兄弟，这时候就别说俏皮话了吧，赶紧把手铐解开，胳膊疼。”
"大哥哥，你这算徇私舞弊，給自己人开后门吧。"男孩儿挡在他们跟前，大义凛然的模样，非要细高条給出个放人的理由。
"嘿，现在小孩儿说话一套一套的。你及时发现尸体，算你有功好不好？"细高条不知从哪弄来的彩色糖果，塞进男孩手中。"但这二位确实不是杀你姐姐的凶手，把他们放了，没准还能帮你尽快找到真凶那。"
原来屋中死去的姑娘是他的姐姐。
男孩儿扁扁嘴，尚且稚嫩小巧的五官皱成一团。
“查都没查，就说他们没有罪。哼，哥哥说得没错，天下乌鸦一般黑，指望不上，还不如我自己动手。”男孩不服气，执着堵住瞿天文的去路，圆乎乎的手指头高高举起，另一手掐腰，像极了过年时舞台上的小娃娃。
"昨天姐姐曾怀疑你是偷拂尘的贼，要你同她回村中验证。而你担心偷东西的事情败露，表面上答应，背地里悄悄灭口，这正是你的杀人动机，对不对？"
瞿天文指着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地说：“小屁孩从哪听的闲书段子，平白无故套用我身上。”
"哼，你长得贼眉鼠眼，见到姑娘面泛桃花，肯定不是个好人！"
“小小年纪懂个屁！我这叫男性魅力！”
"你刚刚摸了鼻子，说明你现在非常紧张。"
"我……"
男孩儿面对瞿天文丝毫不示弱，高高扬起小脑袋，底气十足。
“你故意加大音量，试图用气势压过我。大人们常说，有理不在声高，分明是讲不出道理，被我说中了，然后恼羞成怒，才大声嚷嚷，企图蒙混过关！”
男孩儿吐舌头扮鬼脸，“赖皮，丢人~”
瞿天文气炸了，撸胳膊挽袖子。
“嘿，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瞿！”
夏衍止不住在旁边乐，她太了解瞿天文，向来是能吵吵绝对不动手的主儿，能把他逼得放弃舌头改用拳头，这小男孩儿的嘴皮子功力不可小觑。
使得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瞿天文杀了个片甲不留，毫无招架之力，头一次见到能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的人。
男孩儿躲去细高条身后，揪着警察制服，又露出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嚎啕大哭。
“警察叔叔他说要打死我~我姐姐没准就是这么被他威胁的，好吓人，哇～”
细高条咳嗽声，“那个，毕竟在警察局，你收敛点儿。”
“听见了吧，警察叔叔也让你收敛点儿，杀人凶手~”
瞿天文人不算正派，但作奸犯科的事儿也未必有胆量，夏衍还是了解的。
她拿出平生最友善，最温柔的表情。“小朋友，你姐姐的死确实与我们无关。”
"旅馆的前台有登记，我和这位大哥哥早上6点钟抵达旅馆，而你姐姐的死亡时间推测在凌晨3－5点之间，可见我们并没有杀害你姐姐的作案时间啊。"
男孩儿别过头，"那一定是你们半夜溜去，等早晨又装模作样去找人。
“嘿，他分明就是赖上我们，又一个碰瓷的，你们组团来的吧~”
夏衍瞪了眼瞿天文，叫他闭嘴。然后换了个套路，继续道："既然你想抓到杀你姐姐的真凶，我们那又要洗脱自己的嫌疑。我们目标相同，也算同一战线的，不如相互合作，如何？"
霍连秋亦伸出手，诚意邀请："如果你在天京城没什么亲戚，暂且到我家歇息洗漱番。休息好了有了精力，再从头商议你姐姐的事。"
男孩儿歪着脑袋，似乎在考虑这“合作”的意思，肚子适时的咕咕叫了声。
大清早上起来都没来得及吃饭，在警察局折腾一上午，都有些饿了。
男孩转转眼珠，“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除非你们写保证，我是去了霍家。如果出了问题，必定是他们杀人灭口，要抓起来审问！"
细高条哭笑不得，点点他的脑门教育道："小孩儿，你真不知道霍家在天京城什么地位？把你弄回家里谋害？"
"无妨，孩子想得周全，就按他说得办。"霍连秋当场写了保证，签了自己的名字。
男孩儿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但倒也干净，没见有什么虱子跳蚤的。
女佣带着洗完澡，男孩儿的小脸越发白净肉乎。见了桌上的珍馐美食，狠狠吞了两口唾沫。经霍连秋点头同意，撒开了往嘴里塞。
"好吃，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嗯嗯。"
像只捡回来的流浪小猫似的，刚进屋对谁都炸毛。吃吃喝喝劝了会儿，态度有所缓。愿意跟夏衍聊几句，但对瞿天仍是横眉冷对，认定他不是个好人。
“哼，杀人凶手。”男孩儿执着这个称呼，扭头再打量夏衍，眼睛弯弯的。“至于这个大姐姐嘛~面带煞气，是个狠角色，但我姐姐的死与你无关。"
"这又是什么道理，小小年纪看碟下菜！"瞿天文本懒得与小孩儿计较，已经缩成只鹌鹑，听他这话顿时又炸了毛。
"我看人不带错的，这个大姐姐若是想杀人，肯定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正好被人堵在案发现场抓了正着啊。"
“而且把人掐死留在原地实在太蠢了。”
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夏衍倒是来了兴致，笑盈盈地说："你很懂嘛，如此拙劣的杀人，确实不像聪明人的办法。"
“而且你姐姐是被人掐死的，屋内不乱，没见什么挣扎的痕迹，周围邻居也没听见呼救声。说明凶手的力量很大，瞬间钳制住人。女性很少有能做到这点儿，多考虑是健壮男性所为。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男孩儿似懂非懂，缓慢点点头。“嘿嘿，我说不好，反正直觉肯定不是个姑娘干的。”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杀她呀？"
夏衍眉头紧皱，"你是说，让我杀掉你的姐姐？"
现在的小孩子行事作风越发的大胆不着边际。
"假如啦我好奇。"
男孩儿又是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摇摆双腿撒娇。
夏衍咳嗽两声，正经道：
"女性杀人，多数喜欢下毒；而男性则偏好暴力，比如掐死、勒死、动刀子。当然，现在有了手枪，男女皆可。只是持枪之人甚少，顺着子弹也容易找到嫌疑人，并非良策。
杀人动机无非情、财、仇三种。
死者是年轻女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与情爱之事有关。
如果是我，首先，作案手法模糊自己的性别。其次，如果是熟人，尽量伪装成是外人闯入。发生命案，往往最先怀疑是身边人所为。警察问起时，切勿表现得太过悲伤，也不可太过冷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个普通的路人甲。
如果真是有仇，有那么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可急于一时。演出冰释前嫌的好戏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尸体则不会留于房间，尤其是外住的旅馆，每天都会有人查房，命案快速暴露。尸体越快被发现，现场留存的证据便越多。
姑娘初来乍到，在天京城没什么亲戚朋友，在旅馆中丢了性命，旅馆老板自然要报案。
有了尸体，警察不得不立案深究。但失踪不同，偌大的天京城人来人往，不见了个外乡人，谁也保不准她是遇害还是没钱了想逃单。一天找不到尸体，凶手便有机会多躲一天。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证据不断丢失，逃脱惩戒的机会越大。”
夏衍脑子里大致勾勒出凶手的模样。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性，办事冲动，身体反应快过脑子。屋内没有乱翻的痕迹，亦没丢值钱的物件儿。那人不是冲着钱来的，极有可能是起了色心。
怪不得男孩儿缠着瞿天文，瞿天文三番五次调戏人姑娘，嫌疑最大。
只是……夏衍不禁多看了男孩儿两眼。难道他早已想到过这些？
男孩儿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撅起嘴巴抱怨道："哼，都是些现成的大道理，跟说书似的，没点儿干货，你说得这些我也会。"
夏衍嘴角是翘起的，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
"我刚刚漏了最关键的一点。当别人问起时，表现得不符合常理，很容易引起他人怀疑。”夏衍顿了顿，“比如，该悲伤的人太过冷漠，该心急的人却无所事事。"
"嘛，你是说我毫不关心她的死吗？"
"真正的亲姐弟，应该不会用"她"这个字眼称呼。"
气氛一度凝结，瞿天文早已堵在男孩儿身后，撸起袖子准备捉他。
“所以，你到底是谁？”夏衍逼问道。
男孩儿咧了嘴角，眨巴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歪着头很是无辜的模样。
“大姐姐好聪明哦。”
"嘿嘿，我确实不是她的亲弟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