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墙砖的后面，排排金黄色的金条、金块儿。如有光源般，映得人脸变了颜色。
夏衍随手拿起块儿，掂量着。
成色纯，份量足，的确是难得的珍宝。
有这些黄金的诱惑，什么陆家、什么沈家，已经不足为惧，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两位可是还有其他事情，特地赶回来？"
嘴上如是说，手却悄悄探入腰间。
夏衍饶有兴致地看他的手摁在手枪上，讥笑道：“没必要再演戏了，刚刚的对话我们已经听到了。你们根本不是什么路过的商人，也不是什么不在意灭门惨案一心想住豪宅的买房人。你们常年潜伏在天京城附近，通过个老婆婆打探陆家的生活，偷运墙内的金子。那个被投入井中的小丫头，便是因为知晓了金子的秘密，才惨遭灭口的，对吧？”
"还有陆家上下十几口人，井口的石头被挪开，骸骨漂浮上来。陆秀禾好奇心盛，暗地打探骸骨的秘密，老婆婆的身份也遭到怀疑。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能败露，于是狗急跳墙，动了杀人的心思。"
夏衍的语气越发尖锐，咄咄逼人，高声质问："你们杀陆秀禾，杀陆老爷陆夫人，杀陆家十几口人，全是为了得到陆家大宅。不，准确地说，是为了得到埋藏于陆家大宅墙内的黄金！对你们而言，背负人命不可怕，你们更担心的是墙内藏有黄金的事儿被人知晓，落入他人手中。"
对方的一张笑脸全然凝固，眼露寒光。"看来你们并不是什么代理房屋的人。"
"陆秀禾是我的好友，井中的骸骨是我们发现的。"夏衍回视对方，"从头到尾此事与陆家并无关联，他们亦从未想过寻找、挖掘黄金。只不过无意中触碰了你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就痛下杀手，取了他们十几口人的性命。"
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面对真凶本不该如此激动。
"呵，若陆老爷有你们一半儿的聪明，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对方彻底卸下伪装，直接亮了腰间的手枪。
"黄金啊！那可是黄金啊！陆老爷从我们手里抢走宅子，霸占着，竟然浑然不觉。如此蠢钝之人，没有资格拥有这间宅院。
二十年前，天京城尚未安稳，多数人颠沛流离，各处房屋宅院多是凭自身实力，去抢去夺。陆宅是块儿肥肉，即便不知它墙内的秘密，仍然是天京城最显赫的宅子。
他们筹集了大笔钱财，要买下整栋宅院慢慢挖掘，不想陆老爷也看上了这宅子。
陆老爷地位超然，有兵有权，硬是从他们手中将宅子抢了下来，做了自己的府邸。
他们心中清楚，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与天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相抗衡，于是一直潜伏在天京城周围寻找机会。老婆婆确为宅子原主家的女佣，也知晓黄金之事。无奈她个妇道人家，力量浅薄，更是无力抗衡。
两方心怀鬼胎的知情人凑到一处，决定联手弄到陆宅墙内的金子。
老婆婆凭借资历，成了陆宅内的管事，衣食起居皆经过她手，拥有绝佳的监视机会。
强取自然不成，他们商议想办法巧运。先是老婆婆利用自己的身份编造了套谎言，以风水之说四处散布谣言，引得人心惶惶，陆家下令封了后花园的那口井，外人轻易不敢随便靠近。
而那处废弃的花园便成了她偷偷运送金子的庇护所。
她选择几处无人的房间，慢慢用工具給墙壁拆出个豁口，取出金子。担心外人生疑，每次只敢拿几块儿，再由外出办事的女佣吞入，带去码头。
她专挑那些急需用钱的年轻姑娘，以钱财诱惑，女鬼恐吓，长期受她摆布。
"呵，我早说那老婆婆事个坏事的，自作聪明用人运送金子，果真出了事情。"
十多年前的一日，受雇运送的女佣吞下老婆婆带来的金子，结果中途出了岔子，金子卡于喉咙不上不下，憋得女佣透不过气，剧烈咳嗽。
担心咳嗽声惊动他人，老婆婆想着尽快逼她吐出。
灌水、抠喉咙，各种办法用尽了。眼看着女佣的脸色有红转紫，老婆婆情急之下狠狠将其打晕，抛入井中，才多处了那副骸骨。
"我们运我们的金子，他们住他们的豪宅，虽然慢些，但各自相安无事。偏偏陆家大小姐不甘寂寞，自作聪明去动那口废井，一路查到那婆子身上。"男子冷哼声，"现在想来完全是天意，陆家大小姐失踪，陆老爷派出所有人手搜寻，偌大的陆宅无人把守，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挖了他们的眼睛，取了他们的性命，外人还只当是女鬼复仇，这陆宅还有谁敢住？或者低价购入，或者等荒废之后偷偷潜入，只要进了宅子，拆了墙壁，黄金随意取用。"
"你们自己说，陆家被灭门怪得了谁？"
对方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没有丝毫的惧怕，分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夏衍忍住凑他们的冲动，再问：“那个老婆婆现在人在哪躲着？”
她要找到害陆秀禾的人，以命抵命。
"在哪？你太小看她了，那婆娘可是这些金子的主人之一，积极得狠那，可惜这会儿只能去地府享用了。”
老婆婆也死了，在骸骨被发现，逃离陆家之后，她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价值。
就这么死了，甚至连尸体夏衍都没看到。
她捏紧了拳头，那股子火气快要冲出脑门儿。
"再等等，别冲动。"旁边的瞿天文拽了她的胳膊，提醒道。
对方有持无恐，缓缓踱着步子。“我承认，你有些小聪明，比那陆老爷聪明许多。但小女孩儿毕竟是小女孩儿，想法天真。入了我们的地盘，得知了金子的秘密，难道还想着活着出去？”
"你们明知是引君入瓮的陷阱，还敢冒着风险前来，胆子也不小啊。"夏衍反唇相讥。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冒险哪能赚大钱。"男子勾起嘴角，"而且，你们真当我们毫无防备，冒然闯入你们的陷阱？我们能灭了陆家全家，也能拆了你们的陷阱。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是再长几年吧。"
说着，亮出腰间的手枪，朝天开枪，以此为信号。
其余手持锤头、斧子的工人也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
夏衍巍然不动，只吊起嘴角满脸的讥讽之情。"你们在陆宅周围安排了人巡逻，约定好以枪响为暗号，我说得没错吧。"
"少打哈哈拖延时间，强哥，堵了他们的嘴，挖了他们的眼，扔井里去喂女鬼。让他们知道以卵击石，得罪我们的下场。"
夏衍冷哼声，不紧不慢继续道：“你说得没错，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从你安插在陆宅附近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出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人是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但你的守卫们根本没瞧见。"夏衍顿了顿，笑容越发张狂，"因为他们早就没有眼睛看，没有口能来通报了。"
对方又连开两枪，可哪里有人应答。
“而且很巧，我们也约定以枪声为暗号。"
瞬间，陆宅墙外灯光会聚，几十号人冲入宅中，个个手握枪弹，齐齐对准他们。"
正是沈为音的部队。
"我们能耐不大，奈何不了你们，那沈家如何？"
对方牙齿咯吱作响，从齿缝中挤出句："我们死，也要拉你个狡诈的丫头当陪葬。"
枪管直直对准夏衍的额头，扣动扳机。
子弹快，沈为音的子弹更快。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射入男子手腕，血沫子四溅，整只手掌连同手枪弹出老远。
是沈为音。
面对自己的仇敌，杀害陆秀禾和陆家全家的凶手，沈为音猩红了双眼。
"你们，要为陆家偿命。"
一声令下，泄愤般将那两人的头打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