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考得差你还有理了？”父亲暴怒，他大声地叫嚷着，“你还说态度？分明就是你自己不学好，还态度……第一次我好态度，第二次了我继续好态度，这都第三次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性！”
“火性？你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就是我考不上大学，你做父亲的觉得丢人！那你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啊，把我赶出去啊，别养我啊？这样你不就不丢人了？”胡朗再度崩溃了，他重重地放下碗筷，大声嘶吼了起来，“你以为我不急吗？只知道混日子？我不想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天天压力不比你大？”
邻居被惊动了，门口传来拐杖磕碰水泥地的声音，老爷爷老奶奶们颤巍巍地来劝架，父亲赶忙过去安抚，胡朗红着眼睛，转身进了房间——又是“咣当”一声巨响。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动静终于停息了，脚步声移进客厅，饭桌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父亲默默收拾着父子俩吃了一半的午饭。他走到胡朗房间前，用力敲了敲门:
“饭搁橱柜里了，你想吃就自己热热吃。我去办公室了，你别忘记下午上课。”
“爸爸知道你压力大，要是真不行，这个学就不上了，我豁出一张老脸也给你求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要考大学。”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的胡朗语气很是强硬。
“可是，这都……”
“我要考大学！”
胡朗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把头埋在双腿间，泪水像一条溪流，顷刻间打湿了大片衣服。
我要考大学，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这话说出口真是廉价。
怎么别人做起来很简单的事，轮到我的时候却那么难……
☆☆☆
无论发生了什么，生活还要继续。月考的失利让胡朗彻底警醒，埋头苦学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找到正确的学习方法，否则就是无用功。
他首先拜访了曹安，这位同学在历次数学考试中的稳定发挥让他五体投地。看到平时有些神经兮兮的复读生同学来访，曹安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表现出了一贯的礼貌:
“胡同学有事吗？”
“那个，我想问你一下，平时有什么关于数学的学习方法啊。”胡朗小心翼翼地问。
“我平时……也没怎么学，就看看书，做做题目。”曹安漫不经心地回答。
胡朗愣住了——这也太敷衍了吧？难道是好学生的敝帚自珍？他不甘心地追问:
“就是，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我好参照一下？”
曹安面露难色。他尚未答话，坐在他斜对面的林雪笑着开口:
“胡朗，你可别问我们的数学大学霸学习方法了，他对谁都这么说。”
胡朗心中一揪。
林雪，是林雪。
林雪对我说话了……她居然主动对我说话了。
即使没问到学习方法，这一趟也值了。更何况，他现在压根不想问什么学习方法，他只想和林雪多说几句话。
胡朗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攀谈的话题:
“那个，林雪。”
“哈？怎么了胡朗。”林雪轻轻一笑，她挑起了眉头。
“你是怎么做到平衡训练时间和学习时间的？我一直很佩服。”胡朗吞吞吐吐道，“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介绍一下。”
“我？”
林雪诧异了一会儿，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我成绩又不好，有什么好介绍的。”
“可是，你时间规划的很好。”胡朗生怕林雪误会自己的意思，他连忙补充，“能给我看一下你的时间表吗？”
“啊，可以，我给你找找。”
林雪在书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张裁剪得格外整齐的纸片。边缘用透明胶带细心地贴好，避免在长期的揉捏翻折中卷角。她把纸片递给了胡朗，胡朗如获至宝，他喜不自胜地点头：
“谢谢，谢谢。我抄一份就还你。”
“没事，送你了。”林雪很是爽快。
回到座位后，带着“心爱的女孩送我东西了”的好心情，胡朗完全忘记了本意，他已经想好如何珍藏这张计划表了——放在书包里，不行，会被弄脏，铅笔盒里又放不下。那就夹在书里吧，可是书里又特别容易丢……胡朗瞅到了西瓜霜含片的盒子，他灵机一动，掀开盒盖，把时间表放了进去。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
郑瑶好奇地问林雪：
“雪雪，你把你自己的时间表给了胡朗，你自己怎么办？”
林雪哑然失笑：
“哦，那个啊……没事的，我跟你说，那个时间表立下来以后就用了一次，没用的，都是flag。”
郑瑶恍然大悟，她和林雪相视一笑：
“flag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同一件东西，有人弃之如敝履，有人奉之如神明。有时候，无知是极好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