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把试卷带上了讲台，打开投影仪，挑选了一些题目进行展示。
虽然她只是想突出题目，但不可避免的，胡朗如同乱麻的字明明白白的被投影在屏幕上。胡朗羞惭地低下头，他不敢去看投影上的题目，也不想分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丁燕讲解完了一中老师的出题套路，最后，她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口吻说：
“同学们不要觉得一中有多么的神圣，虽然有部分尖子生很厉害，但摘去了他们，剩下来的学生并没有那么不可超越。同学们不要有畏难情绪，中考只是过去式，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高考的起跑线。”
学生们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胡朗怔怔出神，最后，嘴角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是啊，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不费吹灰之力能学好的天才，也有最后关头突击成功的黑马。
这一碗鸡对症下药的鸡汤，对自己竟是毫无意义。
☆☆☆
丁燕把一中的卷子还给了胡朗，并嘱咐他问学委许若要一张新的语文卷子。下课后，胡朗不敢询问同学，抬头看到墙壁上贴着一张手绘的座位表。他按图索骥了一会儿，找到了位于“第三组第五排”的“许若”。
他走了过去，看见一位剪着斜刘海，清秀又安静的女孩坐在那个位置，摊开书本，认真背诵着什么。他微微欠身，道：
“你好，请问是许若同学吗？”
“许若”没有回答。胡朗微微有些疑惑，他心想，也许是没听见，便又问了一句：
“喂……”
“复读的那小子你干嘛呢？想对我同桌做什么？”
一个粗犷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询问。胡朗疑惑地转过头，没等看清来人是谁，便被一双大手捏住了衣领——尖下巴男生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补了一句:
“谭露是我同桌，懂不懂？”
“王祥，没事。”谭露轻声说，“放开人家。”
原本炸毛了的王祥立刻露出灿烂的笑脸，送来胡朗的衣领，止不住地道歉:
“兄弟，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胡朗整了整领子，把上面的褶子拉直。他收起不满情绪，淡淡地问:
“那个……许若同学在哪里。”
“许若啊，许若在那，第二组第二排。”王祥指了指某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嗨，我说学委跟我同桌也不像，你怎么能认错的……”
胡朗并没有回答王祥，他迅速转身离开，径直往许若的位置走去，把尖脸少年晾在原地，不管不顾他满腹的牢骚。
真正的学委许若对着历史书上商鞅变法那一节嘿嘿直笑。胡朗也不顾忌，他直接开口:
“学委你好。”
许若从历史书中抬起脑袋。她疑惑地看着胡朗:
“怎么了胡朗？”
胡朗描述着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那个，语文老师上课时候讲的卷子。空白的。”
许若一怔:
“语文老师告诉你的？”
“嗯。”
其实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多余的试卷会在学习委员这里，但看到许若抽屉里厚厚一沓的，被她写满草稿的试卷时，突然就明白了——
用多余的卷子打草稿，这是老师对优秀学生的宠爱。
许若在试卷草稿纸里翻找了一下，她抬起头，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好像没有没写过的语文试卷了。”
胡朗哦了一声，他并没有多失望，反正本来也不报什么期望。许若却杵了杵身边的女孩:
“林雪，林雪，你上次从我这里拿的当草稿纸的试卷还有没有了？找找看，有没有上次发的语文试卷。”
名叫林雪的女孩正嚼着薄荷糖背单词，闻言应了一声:
“哦。不过不一定有。”
“尽量找一下吧，新同学需要。”许若指着胡朗，给林雪展示要试卷的缘由。
林雪点了点头，她看了胡朗一眼，随即拿出一个厚重的文件夹，里面藏着分门别类的各科试卷。其中一个夹层里，十几张空白试卷静静地躺着，她一下子把所有空白试卷都抽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张张捋了起来。
胡朗看着试卷的题眉，又情不自禁地转移到林雪的手上。那双手洁白修长，每一个指甲都裁剪得当，泛着健康的粉色。沿着手，目光又顺延到了袖子，女孩带着白色格子护袖，有效避免了校服的磨损。又顺着袖子移到了胸，好像有点平……林雪猛然抬起头，哗啦啦举起试卷，惊喜道:
“找到了！给。”
胡朗表情一僵，用咳嗽掩饰着脸上的红润。他接过卷子，轻声说:
“谢谢。”
然后转身离去。
他突然想起，自己没有观察林雪的模样。可是试卷已经拿回来了，没有理由再接近她。
也没什么要接近的，自己是来学习的，是来洗刷耻辱的，可不是来搞什么花里胡哨的。
他用手按住胸口，试图掐灭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好奇。
白痴，不允许你有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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