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许幕清（漫长）
我知道的，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临细细听我说着，他永远都是这样，只要我说，他便认认真真听着。
他说：“不要总是想为什么容易生气，越是想就越想不出答案，不刻意去想就好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做不到不去想。
我没再说话，这个话题也就这么结束了。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好像又回到了我追着他、说喜欢他的那些日子，只要我不说话，我们之间就什么话也没有。
这样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我和江临从陌生到相见，从相见到相识，再到相爱，我们有过那么多相爱的甜蜜、美好，现在又走到了相对无言的一步。兜兜转转，还是又回到了原点，如若只看结果和过程，好像这真的是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看着时间数一数，也只不过是十个月左右，怎么就这么漫长了呢？
后面，他终于开口和我说话，无非就是问一些不得不问的问题。
“待会儿想吃什么？”
他只会问我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问我心里又不开心了。这段时间以来，总是这样，无论他说什么都能刺激到我敏感的神经。
“吃什么都行。”
“那吃完了饭想去做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问我这些，就不能说点其他的吗？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吗？”
我努力地想要克制情绪却都是徒劳。
江临听到我这番话是不是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哪怕我一次又一次的吵闹，他也从来没说过我一句不好。
他还是语气平和、不紧不慢地说：“好，那我不问这些了，你想聊什么？”
“你总是这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从来不反对，我说分手你默认，我不想分手你也同意。江临，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是不是可有可无？”
“不是的，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我想把一切都问出个所以然：“有多重要？”
终于，他也没有耐心陪我玩这场谁爱谁多一点的游戏：“你要我怎么形容？这本来也很抽象。”
“你终于生气了，你终于恼怒了，没有耐心再这样陪着我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着他脸上的温和一点、一点褪去，眉目间不见了温柔，生气了，也无奈了，“这个话题打住吧，你现在情绪不好，再说下去就又吵起来了。”
“你就连吵架都不想和我吵吗？”
“我们不要再说这个问题了，吵架有什么好的呢？你来回奔波很累，我不想你再这么不高兴，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可是我现在根本就开心不起来。”
这一次我们没能吵起来，话说到这句便什么都不想再说。就算我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去承认——我是真的累了，几十天不见面我也没有那么想念了，真正见到的那一秒我也没有那么开心了，就连吵架都觉得累了。
我们一起去买菜，择菜、洗菜、切菜、做饭，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这样一起做饭。庆幸的是我们都没把此前的不悦情绪带在身上，他在切土豆丝，我站一旁看着。那次我死皮赖脸要跟着他回家，他应该也是这样为我做饭的吧？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他一定会去吃牛肉面，要二细配上鸡蛋，又或者吃上一碗羊肉面片，再或者还可以吃一碗卤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喜欢吃面的人，仿佛吃再多都不会腻，一团面在西北人的手里也玩出了很多花样。可是我喜欢吃米饭胜过吃面啊，所以只要在家里做饭他都会炒上几个菜来配着米饭的。
江临对我这么好，现在我也不吵不闹了，可为什么心底里总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做饭，第一次一起做饭也成了最后一次。
我忽然地就想问他：“江临，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为王藻君做过饭啊？”
他正在切菜的动作猛地一停，菜刀刚好切进砧板上的土豆里，大概是切进去一半，那一片土豆未被切下来，菜刀就那样扎在土豆上。他沉默了几秒，可能以为我又要生气了吧，毕竟这个问题后面可以引出无数个问题，甚至可以一直引申到他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王藻君多一点。
“那个时候我还没学会做饭。”这句话说完，正准备切下那片土豆时他又补充道，“这是真话，我不会骗你。”
他怕我在这个回答上做文章。
我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呢？每说一句话都要字字斟酌，最好能够保证一句话里面不出任何歧义。
以前，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呢？似乎他在小心翼翼地维持当前的平静，似乎他怕我下一秒就又和他吵闹。
“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他继续切菜，我又问：“以前你们两个是不是也会在沙发上窝着看电视啊？你看，就是那边那个沙发，床单的颜色是不是也是她选的啊？对了，这个家里应该也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吧？平时在家里看到和她有关的东西，是不是又会想起她啊？很难不想起吧？”
其实我没生气，也没想生气，毕竟我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可江临似乎以为我生气了，转过身对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那个时候我和爸妈住在一起，我和她没有同居过，现在这个家里的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给他发知乎上“你介意男友和前女友同居过吗？”那个问题下面的回答，逼问他是不是和那些男的一样想法。
“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我当初很没羞没躁吧？硬是要跟着你回家，晚上还非要你陪着我睡，你白天补觉我也要躺在你身边。”
“许幕清，对不起。”
他很快转过身去，他的声音让我听得想哭。
“你说什么对不起啊？是我要这样做的啊，又不是你强迫我，再说了，我们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有什么好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