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董有福家的，张庆家的望了一眼枫树馆的方向，捏紧了拳头，慢慢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这才往清容的院子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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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容让汀兰准备了新的茶水点心，自己却没动，她随手翻了翻一旁的话本子，百无聊赖的模样。这是她昨天吩咐人去给周怀逸买话本子，早上送了进来，周怀逸被她请去给董成新看病了，还没有回来，这话本子就先放在了清容这里。
想到这里，不知道太太那边怎么样了，清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有周怀逸在，她倒不担心董成新有什么病治不好的，只是太太那边那么久还不打发个人回来说一声情况，清容难免有些不安。
她胡思乱想着，正好看见白芷进来，“姑娘，张庆家的又折回来了，说有事儿要给您回呢。”
白芷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崇拜。
一旁服侍的汀兰也很惊讶，笑道，“姑娘真是神机妙算了，怎么您就猜准了张庆家的会再折回来呢？”
刚才清容端了茶，董有福家的和张庆家的都出去了，可清容却吩咐汀兰重新上茶水点心，汀兰不明所以，“姑娘一会儿还要再见谁吗？”
她们听清容的吩咐，去请了李嬷嬷、董有福和张庆家的三个人，可刚才清容已经见完了。
清容就笑了笑，犹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眸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道：“一会儿张庆家的肯定会再回来，你去把茶水点心都新换了上来，到时候也好让张庆家的垫个肚子解解渴什么的。”
两个丫鬟还以为自家姑娘说在说笑，可见清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不信，可还是依言重新准备了茶水点心。
却不想，这茶刚沏好，张庆家的果然又折回来了。
“快请她进来吧。”
清容扫了一眼两个对她露出佩服神情的丫鬟，吩咐白芷去把人请进来。
这一次张庆家的没有像刚才那样地沉默，她脚步很快，进来就冲清容行了礼，道，“六姑娘，奴婢有事要向您禀报。”
张庆家的抬起头来，一向死气沉沉的脸上带着几分毅然，“请六姑娘屏退左右。”
汀兰和白芷都是清容贴身服侍的，闻言不由得望向了清容。
微微颔首，清容同意了张庆家的话，示意白芷和汀兰退下。
两个丫鬟便快步地走了出去，把门也关上，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外，彼此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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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容指了刚才张庆家坐过的方凳，道，“张妈妈，你坐下说话吧。”
张庆家的就依言坐下。
清容问她，“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只管说来好了，汀兰和白芷都在外面守着。”
言下之意，不管张庆家的说的是什么，都不会被泄露出去。
张庆家的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凝重，缓缓地道，“奴婢要跟您说的，是梨白和张姨娘的事情。”
“梨白是太太身边服侍的，按说就是放出府里去，配个什么小地主当正头娘子也是绰绰有余的，您和太太诚心诚意地为梨白打算，还想替她挑门好的亲事，可梨白却对太太不忠，背地里和张姨娘来往。”
清容听张庆家的说话，不急不缓，带着一股子的郑重，不由得点点头，温声问她，“你怎么知道梨白和张姨娘背地里来往的?”
清容的语气波澜不惊，显然张庆家说的话是她早已经知道了的。
张庆家的脸色露出了几分讶色，但随即一想，刚才她和董有福家的来前，六姑娘已经跟李嬷嬷在说话了，说不定是李嬷嬷说了什么，让六姑娘猜到了？
一边想着，张庆家一边斟酌语句回答清容：“是前年的时候，奴婢去枫树馆给张姨娘送胭脂水粉。因落了单子在枫树馆，奴婢又折了回去，结果看见张姨娘亲自送了梨白出来。”
“当时奴婢还觉得奇怪，因为奴婢去的时候，梨白根本就不在张姨娘那里。”
“过几天，奴婢就发现梨白身上用的是奴婢送去枫树馆的胭脂——因那一季的胭脂红得如枫，契合了枫树馆的名字，太太就让都送去给了张姨娘，别说底下人有这个胭脂了，就是太太处也没留的。”
“奴婢心里就有些怀疑，怕是不是送错了东西，就一直留意梨白和张姨娘，结果发现张姨娘身边的绿腰时不时会去找梨白……”
“之后太太就犯了秋咳，一直都没有好，老爷去看庄子上收庄稼的时候，因为太太身子骨不好，就带了张姨娘一起去。”
张庆家的越说越是语气坚定，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奴婢就发现，只要是绿腰见过了梨白之后，太太的身子就会变得差一些。老爷和太太都没有察觉，可不管换的哪个大夫，太太的病总是好不了……”
梨白管着太太的饮食和汤药，这都是吃进嘴里去的东西，太太又是和信任梨白，有时不吃厨房送上来的东西，还偏好梨白的手艺，这样的情况下，梨白只要是想在太太的饮食上做点什么手脚，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去年的时候，太太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很差，奴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留意了一下，好像是老爷说要送太太去京城的赵家修养，到时候让赵家请御医给太太瞧瞧，太太原先不肯答应，老爷却坚持，还说等太太调养好了再生一个嫡子。”
“太太就答应了。可收拾东西的当口，太太的身子就一下子变得很差，连床都起不来了，更别说是要去京城。”
张庆家的说这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清容。
精致的面容宛若笼罩着一层薄冰，清容的脸色微沉，语气平淡得让人心里发寒，“你接着说。”
“后来太太就一直在家里养着，今年才慢慢好起来，也没再听谁提到太太要回京城去看病的事儿。”
“六姑娘，虽然有的是奴婢猜测的，但是奴婢确确实实看见梨白背着太太跟张姨娘在暗地里有来往……她又是太太身边贴身服侍、管着饮食的，太太的身子是好是坏也都是跟家里的事儿有关，奴婢觉得，梨白肯定是在太太身边动了手脚，不然太太不会那么多年来都没调理好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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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家的说得言之凿凿，清容也已然是信了她的话。
因为，在张庆家的之前，清容已经找李嬷嬷聊过天了。
李嬷嬷腿脚不好，不过她离清容的院子近一些，所以来得还比张庆家的和董有福家的要早。
比起张庆家的对梨白的指责，在李嬷嬷这里，清容听到的可都是好话。
李嬷嬷穿着一件蓝绿色的褙子，头发挽了一个圆髻，只插了一根鎏银的簪子，耳朵上也是一对银环，看着很是朴素，清容请她坐下，她也顺着清容的话往凳子上坐，手腕上就露出了一对赤金的镯子，瞧着该有一两金子打的。
李嬷嬷的脸上的皱纹微动，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六姑娘，你找老奴过来，是不是底下的丫鬟婆子又做了什么错事？”
清容就摆摆手，笑着道：“有嬷嬷帮着管教规矩，哪里有那么多不懂事的丫鬟婆子？”
“这次请嬷嬷来，是为了别的事儿。”
“家里头的丫鬟年纪都大了，我跟太太商量了，也不知道给配什么样的人，嬷嬷管着人事那么多年，府里头，不管是丫头还是小子，家里的情况嬷嬷也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些。”
清容就问李嬷嬷，“太太屋子里的，绿琦跟梨白都十八了。绿琦的话，我听说有好几个人打听她了？梨白却没怎么听过动静。”
“嗨，是为了这个呀。”李嬷嬷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张嘴要说什么，想到跟前的六姑娘才十岁，话又在嘴里打了个转，道，“姑娘真是能干。绿琦确实有人来打听过，不过当时我私底下问过她，她说想继续多服侍太太几年，我也就没去找太太说，没想到太太和姑娘倒先想起来这茬了。”
清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嬷嬷可别在心里说我小姑娘事儿多，按理说，家里小厮丫鬟配人的事，这原不该我这里管的，可这不是太太身子不好，管家的事儿都落在我身上了吗？我这也是被绿腰的事情给提醒起来。太太说，以前家里的丫鬟都是二十上下才放出去的，可绿腰的事儿一出，太太也觉得该放的就放了，或是嫁在府里，或是许了出去，也好叫定下心来，免得都以为自己终身大事被主子拦着，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私底下跟外院的人来往。”
李嬷嬷忙笑着道，“姑娘这是能干呢，奴婢怎么敢在背后议论姑娘。”
“总之，这次是想着试一试，能不能把规矩定下来，丫鬟们十八岁便放出去，若真是主子得用的，再晚的就多留两年，到二十也行。也免得她们自己心里没底，老惴惴不安的。”
李嬷嬷连连点头，“六姑娘考虑得很周到。”
“可我哪里知道谁家有小厮到年纪了，哪家条件好些该配个主子身边的丫鬟，哪家又是连二两聘礼都拿不出来?可不得问问家里的老人吗？所以就想了，找嬷嬷来问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