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在这条窄窄的光线中，明暗不定地摇曳着，把自己的经历封存在黑暗的隧道里，从而一睡不醒，两眸漆黑。
“哪个没有过各自哩经历？”梁青娅道，“经历就在明与暗中循规蹈矩着它哩轨迹。这轨迹中，也许是伤痕累累，也许是一笑绝尘。”
“你是啷子意思，嗯，究竟是啷子意思？”一直听着她的话的卢征程，听罢，急问。
“光线本无踪，经历堪为意；明暗一轮回，落索骤袭身。”
他的确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很想弄清这明明暗暗的关系。这明暗关系不清，他的确慌得紧。他转身朝梁青娅逼近，慢慢地先进。他想用这种方式，营造出一种弱者的优势，在心理上取得一个强者的姿态。
他走到梁青娅的面前，微微低头，逼视着她：“我想听你把刚才的那几句偈语，展开哰来。”
“一看你这个姿态，是弱者哩智慧吗？”她轻蔑地一笑，“想听我具体哩延伸说教？这会很枯燥哩。”
“经历与光线。”卢征程说，“我就想晓得这个关系。”刚才的踱步，他的确看到了很强的光线，可以在听到她的话，眼前猛地一阵昏暗。只觉得眼前渺茫一遍。
没有想到的是，梁青娅问答得让他似再入迷雾：“哦，有时，我一直想，我咋个就呃想弄清呢？”
“你在嘲笑？”
“我没有半点这个意思。真哩，这个意思我的确没有。”她抬起头，正视着卢征程，“真哩，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也不打算你会相信。”
卢征程道：“我敢不相信不，梁主任？”他口中念念有词，心中的那个结却贼溜溜地躲在眉梢，乌亮乌亮的，闪烁地眉间。
卢征程直拿瞥着梁青娅。而梁青娅似乎不再在意他，而是来回转头，凝视了纪文一会，又盯了黄权路一眼。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从卢征程身旁直到了办公室的出口处的门侧。
“人的一生短暂得只剩下几段经历，经历哩明与暗就在一个人哩话语中，慢慢地度过属于自己哩那几个一瞬。一瞬不慎，一瞬谨慎，也许都会把这经过填写得没有句号。”梁青娅瞄着窗外，窗外扑进来的光，让她本来没有事实的论调突然光彩了不少。却把卢征程引到了一个惶惑的境地。
突然，梁青娅伸出右臂，向远方一指。一副演说家的气派，让室内三人恍然看到一个当代苏秦的诞生“爹妈给哰我们有灵魂哩躯体，却没有给我们以我们自己哩意志为转移哩灵魂。我们注定得经过自己哩努力，转移自己灵魂哩其他人与事，化为经历哩光与影。”
卢征程口中不断地“哦哦”，脑中却是一片混乱联着又一片混乱。他伸手捏了捏汗晶浸淫的鼻头，不停地在梁青娅脸上搜索着她的演讲辞在别样意蕴。接着向下看看，又抬起头来，双手突然紧抱，凝听着语流中断点。
他想通过梁青娅语流中的断点，在断点处，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举击溃。但是他失望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搜寻来的那些资料显示。梁青娅原本是一个语屈辞穷的人，在大学时代总是腼腆成性，话语总是词穷且不达意。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收集的资料有纰漏，就是别人拿自己糊事。结果，让自己有了当下的窘境。自己跟一头困兽没什么两样。甚至连困兽都不如。
而黄权路则不以为然，他似乎聆听着，双眼却不时瞟着卢征程。沉静而婆娑着两分同情。如今招惹到了这个厉害的角色，男人的一张嘴的确不如女人的，更何况是一个出自政客之家的女人。她们的言语如一轮又一轮血滴子，在空中划过旋转且盘旋的弧线，直挠得男人后脑的不慎。
她的确谁也没说，没有特定的指向。但是在室内其他两个人的眼中却是目的明确。
黄权路暗想：据说大多数官员在女人上翻了船，不是翻在一个女人的心间，而是翻在这些女人的嘴里。因为女人看似弱势群体，但是却掌握着一个男人的命门。这命门在关键时刻，足以葬送掉这个男人的前程。此时，卢征程不仅是个失败者，而且是一个灰头灰脸的完败者。
梁青娅举起了手中的那一叠废纸。那叠废纸在空中摇荡：“光与影合，就能走出一段精彩哩经历，光与影离，便转出灰色哩历程。唔，小卢，我说得对吧？”
“我想……”卢征程终于抓了个空隙，说出了一句不成句的话：“梁主任不教书实在是可惜哰。”
纪文微微顿着，含胸拨背：“你没得听说过女人天生就是老师坯子吗？”
“教书？哪个想教书哰？”梁青娅道，“书真哩真有那么好教哩滋味？浅显哩说，我不是当老师哩料。”
她的言下之意，其他三人自然晓得。一个来民族中学镀镀金卯卯银的梁青娅，怎么把教书育人的事放心头。她的所做不过是让人口中别生出过多的是非，而后顺顺当当地离开，去追求她的那个实在的梦罢了。而民族中学的经历，不过是一段短暂的历程。正如她此时所说的经历而已。
既是短暂的经历，当然越简单越好。只是她平日里没有招谁惹谁。在半中拿腰，横生出这么个卢征程，让她的经历在黯淡的瞬间，又光辉了一下。她也有些意外。
“说我是个学生也许更适合点。”她朝纪文款了款腰道。
“就你，还学生。”卢征程道。
“一个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个学生哩人，这人肯定成长得比一种快。”她哼了一声，“在纪校长面前，我的确是个学生。”
“哪种人成长得最慢？”卢征程觉出了她言辞中的间隙，迅速问道。
她嘿嘿嘿笑了几下，又是冷冷地看了卢征程一眼，鼻头唏动了几下：“自然是那种好为人师哩人啰。”
卢征程嘴里嘀咕了几下，心底冷哼了一下。其他两人想到她刚才的学生腔范儿，不觉会心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