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言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她也不知道她想去哪。但是她并不想待在那个录音棚里。
她的职务是萧梦月的助理，但作为的绝大部分是名为“朋友”的角色。
录音棚里那些技术性的活都有公司的专业人士来做，自己待在那的话会无事可做，会显得突兀，尴尬。
或许自己应该在现场，给萧梦月加加油，但这样又会降低她录制的通过效率。这就本末倒置了。
所以一到萧梦月的录音时间，任言都会出来瞎逛逛。
有时会去路边的咖啡厅，一坐就是一晚上。有时去当地有名的大商场购物，又或者直接坐上一辆陌生的城市大巴，看到好看的地方就下来转转，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然后在站台前等下一辆大巴。要是累了就直接赖在大巴车上起点终点来回跑，看着陌生的城市，看着熟悉的光和影子在眼前飘零，起落。
这个时候就是自己绝对的自由时间，没有任何目的，不需要去想任何东西。只要跟着轻微的车鸣声，去向一个不知何谓的远方。直到萧梦月打电话来告诉自己录制结束了。
“那么现在该去哪里呢？”任言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视线停在了前面的一座现代圆顶型建筑。白色的墙，红色的边纹。
“这里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想进去看看吗？”有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任言转身，看到了纪寒那张无所事事的脸。
“没什么兴趣。”任言说。
“萧梦月呢？没和你一起吗？”纪寒左顾右盼。
“她有事忙。刚不是说了吗？在你们学校操场那里练唱。”
“那任助理是无事可做到处瞎逛吗？”
“正是……”任言想了想后说，“说起来昨天你们和苏尹雪有什么后续啊？我们跟苏尹雪一起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出来。”
“什么后续？”纪寒一愣。
“你那帮朋友不是昨天拿你是她男朋友的事去威胁她要什么报告吗？”
“你可别提了。那帮蠢货不知道是哪听来的空穴来风……又或者根本就是故意找我茬。”
“其实吧……”
“……就结果而言实验报告倒是成功要到了。只是现在的我在苏尹雪眼里大概像是只什么害虫一样。我一出现在她视野里下一秒她就原地消失了，让人有点小伤心那。”纪寒摊摊手。
“你看起来倒不是很伤心。”任言说。
“还行。其实和原来也差不多。好在苏尹雪她脾气好。”纪寒想了想，“要换我的话大概就会让那几个家伙加上我五个人社会性地消失了！”
“突然有点难懂……”
“意思是他们要找借口也得找个靠谱点的啊。”纪寒解释，“像我和苏尹雪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一听就知道没戏。随便说个班上不认识的汉子都比说我好，你说是吧？”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任言有些赞叹的表情。
“其实我想听到的是‘我觉得你和苏尹雪也没那么不般配啊’……”纪寒一本正经。
“呜啊……脸皮真厚。”
“别人的自虐式玩笑过后适当安慰一下难道不是常识吗？”
“这是哪门子见鬼的常识？”任言问，“……还有刚刚你说的那些原来是玩笑吗？我倒是觉得都挺有道理的。”
卡察——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纪寒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倒下去……因为地面太热了吧。
“开玩笑的。”任言微笑着说。
“……”
话一停下来，就发觉了体表温度在快速升高。
两人干站在路上也不是事。
“那么，无事可做的任助理，要去我们教室那坐会吗？好歹那里有空调。”纪寒提议。
“那还是算了。你那两位朋友的眼神看起来感觉会让人做噩梦……”
“别那么严格啊。”纪寒笑了一声，“他们又没什么恶意，说到底只是‘怕生’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他们可是会蠢到编出‘苏尹雪是我女朋友’这种理由的家伙噢。”
“被那怪眼神盯着的又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任言哼了一声。
“别的先不说，多少还有点‘敬畏’的意思。“纪寒想了想，”……毕竟明星啊，艺人啊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只能在电视屏幕上见到，身边突然冒出两个，肯定会吃惊不小你说是吧？”
“那倒也是……”任言想了想，说，“……梦月先不提。我只是个幕后人员，只有我在的话他们两个应该就不会露出那种要命的表情了吧？”
“那你就错了，助理同学。”纪寒摇头，“千万别高估那几个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顺便一提，对他们而言，你和萧梦月应该是同等地位的存在。”
“别开玩笑了。”任言皱眉，“梦月她是歌手，当红的明星，我一个助理怎么可能会和她是同等地位？”
“大概他们现在还分不清谁是谁吧。”纪寒说，“你和萧梦月在他们眼里应该都是‘很厉害的家伙’，这种感觉。”
“以他们来说的话大概就是这样了……”任言试着换位思考了一下。
“就结论上来说，如果忍不了的话，你就去不了社团教室了……”纪寒思考，“不过我可以想点办法把他们两个支出去……”
“免了免了！”任言打断纪寒的思考，“马上到饭点了，梦月那边应该会歇一会。我还得陪她去吃饭。”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作为工作来说是异常轻松了。”任言无所谓地笑笑，“每天陪着那活宝闹腾几下就有工资拿，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能不能冒昧问一下助理小姐您的月工资是？”
“除去日常开销一个月大概有六七千吧。”
“请问你们那里还有助理职位吗？我要去应聘！”
“你不是还在读大一吗……”
“噢原来如此。那就等毕业再去应聘……”
“……”
“那么助理小姐，就此别过了。希望你们的演唱会能顺利举办！”纪寒转身，准备离开。
“再见。”
接下来自己的行程就像钟表里的指针一样被安排好了。没有间隙。
那么，这可能就是自己最后一次和这个叫做纪寒的家伙见面了。
“纪寒同学！”
“嗯？”纪寒回身问，“怎么了？”
“你刚刚说，在你那几个朋友眼里，我和梦月是同样的存在是不是？”
“嗯。我说过。”
片刻的沉默。
“那你呢？你觉得我和梦月是相同的存在吗？”
天际间的太阳从云层间探出脑袋，在两人中间投下一束金色的光。
朦胧之间，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你和萧梦月当然是不一样的存在啊！”理所当然的声音从光和影的另一边传来。
“是……吗？”任言低下头，轻声说。
她有些不甘意味地咬着下唇，莫名的凉意席卷全身。
“你们可是彼此不可或缺的关系。就像鱼和水一样，怎么可能会是同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