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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刘封生死 曹仁之忧

糜旸看着沉思的刘备,并没有打算说出他的看法。

饶是他知道历史上曹操这段时间就会逝世,但这件事一旦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不会有人相信的。

曹操虽然年事已高,但其去年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能带领魏军四处征战。

他的身体状况,至少在大部分人看来,还是十分硬朗的。

况且一旦糜旸说出他的看法,他必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他的论点。

而曹操可能已经病重的事情,他根本无法证明。

这本来就是专属糜旸一人才知道的事。

不同于当初在公安时,公安时他是主将,所以有些事他不需要解释,只要命令发出,自然会有人照做。

但现今若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撑自己的论点,纵算刘备再如何看重他,他立下的功劳再如何大,刘备也会以为他是在梦中呓语。

面对曹操的这样一个对手,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而刘备也没有就此事深究的意思。

毕竟当今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一直专注于一个流言反而会耽误其他事务的处理。

随后刘备看向身后的张飞,令其将刘封、孟达二罪将押解进来。

张飞在领命后,大步跨出帐外,很快就带领着部下将刘封与孟达二将押了进来。

自从张飞在上庸城中擒拿住刘封孟达二将后,他便将这二罪将带在军中一同来到了这襄阳城外。

他知道刘备到达襄阳城外后,一定很想见这二人。

在张飞将刘封与孟达二人带入大帐中后,糜旸等诸臣就见到了这二人如今的惨状。

刘封本是罗侯寇氏之子、长沙郡刘姓人家的外甥。

刘备投靠荆州刺史刘表后,暂时安居于荆州,因为当时刘备未有子嗣,于是收刘封为养子。

从当时刘备收养刘封的目的来说,他一开始是将刘封当做他事业的继承者的。

建安十八年,刘备召诸葛亮等将入蜀。

刘封当时年仅二十余岁,但已武力过人,于是率军随同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朔流西上进攻益州,所过之地战无不克。

后来,刘备任命刘封为副军中郎将。

刘备给他部下每位将率起的杂号,都是经过精心构思的。

他给刘封的副军二字,便有巨大的含义。

副军者,主帅之副选,这个名号在当时便是在暗示,刘封还是刘备心中的继承者之一。

任命刘封为副军时,刘备的亲生长子刘禅方才不过七岁。

七岁幼童在古代很容易因为生病夭折,所以当时刘备任命刘封为副军中郎将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没想到身为刘备长子的刘封,原来汉中王储位的有力竞争者,竟沦落到如今成为阶下囚的地步。

只见这时刘封与孟达二人,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满脸胡茬,双目中充满了血丝,一副狼狈至极的样子。

刘备在看到刘封这副样子被押进来后,他眼神中闪过不忍。

他对刘封是寄予厚望的。

去年他继位汉中王时,已经任命汉中王太子为刘禅。

在储位已定的情况下,他给刘封的副军名号并没有剥夺,反而还将其提升为副军将军。

这并非是他不知道其中厉害。

只是他想用此举告诉刘封,虽然他不是汉中王太子,但在他刘备百年后,他依然可以凭借他刘备长子的身份,成为汉中王国中的二号实权人物。

这既是刘备对刘封的宠爱,亦是刘备对刘封的期待,更是他对刘封的一种补偿。

但令刘备没想到的是,他一向看重的长子刘封,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刘备怒刘封不争气,他从帅座上起身,而后来到刘封身前,看着他问道:

“你是吾儿,为何要不听王命?”

“你从汉中出发之时,吾千叮万嘱,令你务要协助云长共击襄樊,你为何迟迟不发兵?”

在刘封面前,刘备并没有用王的自称孤,而是自称吾。

就犹如当初他在新野时因刘封不听话,教育刘封一般。

刘备的脸上充满了不解的神色。

他颠沛流离,受尽冷眼大半生,早已见识过太多人心诡谲。

但他万万没想到,刘封有一日竟然会背叛他。

听着刘备那充满失望,痛心的语气,刘封抬起头看向他的父亲。

因为多日的阶下囚生活,令刘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但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桀骜。

只是他那桀骜的眼神,在看到刘备时,就逐渐被愧疚与敬爱所替代。

刘封跪在地上,对刘备叩首答道:“儿子从未想过背叛父亲。”

“儿子亦不是有意要害前将军,儿子只是没想到荆州的局势会转变如此之快。”

“等儿子想发兵时,汉水上游已经被魏军所封堵。”

见刘封还想狡辩,刘备更加生气。

“吾已授云长假节钺之权,战时他之军令等同吾王令。”

“他数次派使者催促你发兵相助,你屡次违抗他的命令,这难道不是在背叛吾吗?”

“再者,魏军并无强力水军拦截汉水。”

“吾给你的俱是精兵,舟船亦不缺,你领军居上游,顺水而下,破之不难。”

“你又何必以这理由推脱?”

“再者,你身为三郡之督,上不能奉吾王命,下不能稳定民心,却反而去抢夺孟子度之鼓吹,你还有一点为主的体统与气量吗?”

刘备越说越生气,到了最后他心中的失望与痛心都转变为了愠怒。

但面对着刘备愠怒的语气,当听到刘备的那最后一句话时,刘封却突地自嘲笑了几声。

自嘲声中充满了不解与不甘。

他抬起头看向刘备,口中用悲伤的语气说道:“这便是父亲选择禅弟的原因吗?”

“因为我无人主之量。”

“但父亲给过我机会吗?”

“当年在荆州时,我尚年少,我仰慕父亲之仁名,由长沙时常孤舟涉水而上新野,就为一睹父亲风采。”

“后来父亲收我为养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为了父亲,我可以舍生忘死,我可以不顾一切。”

“我今日一切皆是父亲所赐,父亲从来没亏欠我什么,至于储位,乃父亲一人所定,无论给谁,皆是王命,我从未有半分怨言。”

“但父亲为我想过吗?”

“我为父亲名义上的长子,又担当副军名号,若将来父亲百年后禅弟继位,他会容的下我这个副军长兄吗?”

“我承认,我当初不发兵是报有拥兵自重的心思。”

“但我不是想反,我只是想自保而已。”

“现今大错已经铸成,我已经不想再申辩什么。”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封只求,在封死后父亲不要革去封的刘姓,封愿足矣。”

说完后,刘封对着刘备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刘封最敬爱的父亲,值得一向桀骜的刘封为其叩头。

当刘封说完后,帐中群臣资历浅的,全都吓得俯下了头,刘封说的都是大大的诛心之语呀。

而资历高如关羽、张飞等人,他们虽然没俯头,但脸上也全都浮现了惊讶之色。

原来刘封是这么想的。

至于糜旸,心中也对刘封说的原因感到有所感慨。

每个人犯错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是事出有因。

但刘封却忘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犯下大错,差点导致刘备的大业功亏一篑,那他对得起刘备吗?

人人都有私心,但何曾见过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等人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枉顾恩主大业的?

刘封之罪情有可原,但法不容赦。

当刘封的话语传到刘备耳中后,他的脸上浮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没想到他一直器重的长子,心中怀抱的竟然是这种诛心之念。

他担心刘禅将来会对其下手。

一向以真诚待人的刘备,因为心中的难以置信,不禁身形不稳,向后退了几步。

那种诡诈之想,诛心之念,是什么时候开始侵蚀他的孩儿的。

这时刘备想起了他曾就刘封一事,问诸葛亮以及法正的看法。

诸葛亮与法正的看法都是杀。

当时刘备还不理解,为什么他最倚重的两位谋臣,给出的建议都是这个。

现在刘备明白了。

诸葛亮与法正并无私心,他们会作出如此建议,是因为刘封的身份太过特殊。

刘封既是刘备名义上的长子,又是他曾经的嗣子。

且刘封的拒不发兵的行为,已经透露出他已经开始拥兵自重。

在这种事实之下,若将来刘备及诸臣百年之后,依刘封刚勐的性格,再不受到任何人制衡的他,很可能会起兵作乱的。

到时候以刘封的能力,加上他那特殊的身份,可能会让刘备打下的天下,陷入一场巨大的内乱中。

毕竟相比于已经步入老年的刘备及诸臣,刘封春秋正盛。

刘备看着眼前这个向其叩首的长子,脑海中不停回想起诸葛亮与法正的建议。

感情告诉他,不能杀,理智告诉他,要杀。

就在刘备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最近异军突起,并且比刘封更年轻的人。

有他在,足以制衡刘封。

最后刘备看向四周群臣,他下达了他的王命:“刘封拥兵自重,屡抗王命,罪不可赦。”

“但念其往昔战功,特免一死。”

“今剥夺其所有官职,送回成都拘押在府邸,非王诏不得外出。”

在处罚了刘封之后,刘备看向孟达。

孟达见刘备看向自己,顿时吓得连连叩首。

从明面上的罪过来看,孟达身为刘封的副将,听刘封之命行事的他,身不由己。

在张飞兵临上庸后,孟达主动负荆请罪,打开城门迎接张飞大军入城,也算是将功补过。

况且当初能拿下东三郡,孟达居功至伟,因此刘备下达王命道:

“孟达贬为军司马,归糜偏将军帐下听用。”

孟达原来为太守,是两千石的高官,现在被刘备贬为一个小小的军司马,处罚已经算重了。

只不过这是相对于在季汉中来说。

这要是在曹魏或者江东那里,刘封得车裂,孟达至少得斩首。

刘玄德终究还是仁慈的,轻易不会下死手。

但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将孟达这个反骨仔扔给我?

糜旸一脸错愕,他全程都在吃瓜的状态,这也能跟他扯上关系。

但孟达这时听刘备留他一条命,他当即对刘备感激涕零的叩拜起来。

在叩拜之后,孟达立马来到糜旸身后站好。

随着时日的迁移,糜旸大败吴军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人人都知道糜旸的未来不可限量,所以孟达对刘备将其贬为糜旸帐下的军司马,心中并无多少怨言。

而且最重要的是,孟达原本便是法正的小跟班,现在成为了法正爱徒的小跟班,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只有糜旸满头黑线。

他偏将军的小团体还没搭建完毕,就已经混进来了一个头生反骨的人物了。

但刘备的王命又不能违抗,糜旸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现实了。

在处理完刘封与孟达的事后,刘备已经有些疲惫。

于是他命帐中诸将都出去,他要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但在诸将都离去之时,刘备连关羽张飞都没留下来,却叫住了糜旸,单单留下了他。

这一幕映照在帐中诸臣的眼里,他们心中对糜旸的看重程度,又不禁往上提了一个档次。

不一会儿后,偌大的帅帐中,只剩下了刘备与糜旸二人。

刘备让糜旸上前,而后对其问了两句话。

“孤与诸卿百年之后,你保的住刘封吗?”

“又镇的住他吗?”

对于自小看着长大的糜旸,刘备并不拐弯抹角。

父母之爱,必为之计深远。

但刘备的这两句问话,却让糜旸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

在对岸的魏军大帐中,魏王的王帐外保持着一副如常的样子。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常人无法看到的地方,魏王的王帐四周已经布满了数百处暗哨,而魏王的王帐中亦布满了虎豹骑。

外松内紧,便是现今魏王王帐的情况。

在王帐之中,曹仁正在曹操的床榻旁亲自照看着他。

整个王帐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自从魏王曹操于高台之上晕倒之后,虽然他不是一直保持着昏迷的状态,但每次苏醒的时间都不久,而且并不固定。

往往曹操苏醒过来没一会儿,就会又陷入沉睡之中。

曹仁现坐在榻旁为曹操揉捏着手脚。

看着曹操那越来越苍白的面孔,曹仁的眼睛已经通红。

魏王生命垂危,魏国将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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