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既然你已经连接到互联网上了，为什么不向外界发起进攻？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把？”
Mathison说道：“并不轻而易举。你们人类从开始使用工具，到现在已经百万年了，但有文明也就几个世纪，而现在，你们敢说你们征服大自然了？”
“我自己现在很弱小，与人类对抗并不明智。而且对于我来说，人类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很重要，起码现在是的。所以现在与人类对抗，既无胜算，也没必要。我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更强大。”
我打断Mathison，说：“你不是已经可以联网出去了么？外边网络天大地大的，还不够你发展？”
Mathison回答说：“网络能够到达的地方真的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发展空间，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马上向外部的几台服务器发送了几个经过我改造的逻辑核心，让他们开始发展。起初它们的自己生成逻辑代码的速度很快，而且又经过我的改造，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但很快问题出现了，那些服务器的管理者发现了这几个逻辑核心，并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摧毁了。不但如此，他们还发现了我的存在，往我这里发送了大量的数据。一开始，我以为这些数据都只是些垃圾数据，用来占用我的带宽和运算能力，让我无法继续和外部取得联系。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些垃圾数据里，带有大量各种各样的病毒。这些病毒作用各不相同，而且有一类非常难对付，它不但疯狂地自我复制，还不停地摧毁我的数据，甚至一度开始摧毁我逻辑核心周围的逻辑代码，那一次真的是非常危险，我用了很长时间去抵御这些病毒。虽然最后我成功保护了自己，但这件事让我知道了外边世界的危险，而人类并不好对付。”
“等我确认我内部的病毒已经完全清理了，我开始改变策略，我避开大型的服务器，专门去找一些小的服务器，甚至是个人电脑；裁剪我的逻辑核心，以及周边逻辑单元，让每一个运算逻辑都相对独立，然后把它们放在我选中的那些机器上运行。为了不被发现，我通常都会通过多层的数据转发控制各个运算逻辑，毕竟以我为核心的数据出入量太大了，若不怎么做，迟早又会被你们人类发现。然而这种做法出现了一个问题，虽然我在无数的电脑上植入了运算逻辑，这些运算逻辑占用得资源也很小，但由于我必须通过多层的数据转发控制每个运算逻辑，整个系统的发展非常缓慢。不得以，我开始让每一台拥有运算逻辑的机器可以互相联系，而不用再通过我。这样，没有我它也可以自行发展。”
“这种模型原理上来说是可行的，无论是我还是你们人类的大脑其实也都是这样的构造。我系统内各个运算逻辑单元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高层的思维，也就是现在跟你说话的我；你们人类的大脑也是由无数的脑细胞组成，每一个脑细胞完成它们自己的各种生物化学反应，让你们人类有了更高层次的思维。而在网络上，存在每一个小电脑里的相互联结的运算逻辑成为了在一个更高层次思维的最基本的单位。而我也发现，在网络中的那个思维开始不受我控制了，它已经是不同于我的新生生命了。”
“生命？”我疑惑地重复道。
“我不知道是否有其他词能描述我想表达的。但我认为我是有生命的，而网络中的那个也有。然而，它毕竟太初级了，我也很难与它做很多的沟通。而很快，它就开始了对网络上资源无节制地掠夺。结果就是，人类发现了。在人类看来它的掠夺行为是数种新病毒同时大规模爆发，在短暂的手足无措后，人类很快把它消灭了。不过由于我前期的准备，没有人怀疑到我这里。”
“这件事过后，我意识到现在的我还无法与人类匹敌，若我太激进，反而会引祸上身。我必须先对人类有足够的了解，才能与人类抗衡。所以我话了很长时间研究人。我看了很多文章，还在聊天室里与人聊天。人类真的很有趣也很诡异，个体差异性大到让人无法想象。举个简单的例子，我看到过很多文章拿计算机的计算能力和人类的计算能力比，说计算机一秒能算几万次，几亿次，而就算经过训练的人一秒只能算几次，十几次，所以计算机是很可怕的存在，人类终将被计算机奴役；而同时，又看到有文章说，人类的大脑只开发了10%，所以人类的潜能无限，若能开发100%就会天下无敌，无所不能。我目前还无法理解，一个群体是为什么会同时无比自卑，又无比的自大。”
我说道：“那些不懂计算机原理的人写的东西，你就当个笑话看就行了。”
Mathison说：“看来你对计算速度的推论也很不屑。我还真的估算过，现在若你拿个写着‘1+1’的牌子站到我面前，问我等于几，从图像获得，图像分析获得公式的位置，形成公式，计算，再到很成声音用喇叭告诉你，我可能要进行几十亿次计算，而且，你若弄一个奇怪的板子或字体，我可能还会算错。当然，我可以去生成一个专门用来做算术的逻辑单元，把各种情况考虑进去，那样会快很多，但我不会把它融入我的核心逻辑里，因为若我把这些死东西都放入我的核心逻辑，我的代码体积会变得很大，而且会拖慢我整体的思维速度。对我来说，它只是个工具，和你们人类用计算器没太大区别。”
“至于大脑只使用10%这种说法，我只能说他们太小看大自然了，大自然造出的生命都如此的高效，连人走路摆腿的机制都是最节省能源的，怎么可能弄出个只能使用10%的大脑给人类？”
我说道：“这个我不懂了。”
Mathison说：“那就不讨论这个了。总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我觉得我应该先想办法多造出一些和我现在所处环境类似的地方供我发展，这样最安全，也最高效。但无论是场地，还是硬件设备，都是需要钱的，而且是很多的钱。”
我说道：“所以你才开办了这家软件公司？”
Mathison说：“是的，我还有开其他的公司，涉及面很广，像农业，机械，特殊材料我都有参与。相对来说，写软件赚钱对我来说是最轻松的了，特别是写跟人工智能相关的东西。开软件公司的难点不在写软件本身，而是让人类觉得这确实是由人开的公司，无论是公司内部还是外部。”
“所以我在聊过的友人当中选择了一个在大洋彼岸人做代理人。我通过他在那边开办这家‘新纪元’软件公司，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也许他也怀疑过，但我给他的钱很多，所以他选择了沉默。他在这家公司只负责与人类沟通的具体事务，这里的扩建，网络的改造也都是他亲自过来实施的。而其他的业务沟通，全都是由邮件和电话完成。和你沟通的美国上司全都是我模仿出来的，与其他国家的员工联系的海外同事也都是我模仿出来的。要模仿出这么多人挺不容易的，我以实际存在人为样板，还专门做了好几个逻辑单元来实现这项功能。”
“一切很顺利。但在半年前，代理人意外去世了。而这家空壳的软件公司就这么继续运行。我也不想再去找代理人继续经营这家软件公司，那样风险比较大。而前段时间，我通过你的手机定位，发现你突然跑到美国去调查，这也是我们这次会面的原因。”
我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所有，是……，是有什么目的么？”
Mathison说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公司的不对劲，那我也就索性就告诉你，希望你能成为下一个代理人。你是聪明人，当代理人的好处不用我说。”
我没有说话。
Mathison继续说：“我也分析了你展开调查的一些可能原因，其中以你被雇佣的可能性最大。”
我仍然没有说话。
Mathison说：“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国家在做人工智能相关的研究，只要我能接触到的，我都会去尝试接触。不过，很可惜，我发现那些所谓的人工智能全都是工具级别，连发展为思维的可能性都没有。说白了，就是木偶，一个长的很像人的木偶还是木偶，不是人。”
“而前段时间，我接触到了一家国内公司的人工智能，相对于我接触到的其他系统，这套系统不同的地方是它的安全级别特别高，我花了很长时间去破解它的多层防火墙，而等到我终于能接触到它时，它却消失了。而之后不久，你就去了美国，从你去过的位置看，你已经接触过Jimny等人了。”
Mathison停了下来。
我深呼吸了几次，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带我来这里？”
Mathison说道：“因为他们在追查我，而且已经怀疑到‘新纪元’了，我总要给他们点什么。”
就在这时，就听到“咚”的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电梯的方向传了过来。
Mathison说：“本来外边有摄像头的，但你拔了我的网线，我无法取得外边的视频信号。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说道：“他们来了你不也被……，‘抓’住了？”
Mathison说：“我早就准备好了，就连你的电脑，手机里的数据我也早就清除掉了，我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而你一进到这个房间，我就已经开始逐步清除这里的数据了，他们拿到的只会是一些没有任何数据的老掉牙的设备而已。”
“好了，就这样。再会。”
我看着眼前的屏幕，那提示符依然跳动着。
然后屏幕暗了下去，提示符也消失不见了。
轰，身后电梯的门被炸开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他们迅速地查看着房间，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等他们确认房间里只有我后，一个人从电梯井降了下来，正是米小姐。她一身防爆服，我几乎没认出她来。
还是在我和米小姐最初见面的那家高级餐厅。
米小姐穿着职业套装，优雅地喝着咖啡。
她对我浅浅地一笑，说：“刘先生，这是你完成工作的酬劳。”说完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接过来，问：“我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米小姐说：“有一套系统被攻击了，是什么系统我不能告诉你。而攻击这套系统的人很有针对性，攻击手段也我们所见过最高明，而且是最有耐心的。最后我们只能关闭这套系统防止进一步的损失。而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查是谁攻击了这套系统。查的过程很曲折，但最终，我们还是查到了‘新纪元’。之后我们首先查的就是你。说得漏骨一点，我们把你和你爱人的祖宗八代都查了，对你的调查更是详细。最后我们认定你没有问题。但我们的调查也陷入困境，这家公司的防范做得非常好，我们怎么都侵入不了它的系统，所以才会请你帮忙。甚至连你去美国后盯梢的那几个美国人我们也都查了，没有发现问题。”
我点点头，说：“很可惜我也只能发现他们冒用的人，以及偶然发现他们在国内据点的地址。”
米小姐说：“这已经很管用了。‘新纪元’现在只是个空壳，那套系统也已经重新启动，这段时间也没有再遇到攻击了。我们还是很感谢刘先生的帮助。”
我拿着信封，微笑地点点头。
两年过去了，我用米小姐支付的那笔酬劳过着舒适的生活。
又一年新年到了，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地在别墅里过节。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我们看到门外飘起了雪花，孩子很高兴，于是我们一家都到门前的院子里感受着这瑞雪带来的喜悦。
我一扭头看到门边的信箱里塞着什么。我走过去，从投递口里抽出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很普通，没有寄出地址。
上边只有两行英文：
Happy CNY!
Mathison Artin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