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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刘邦:不是怕,是尊重。

清晨。

刘盈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悄无声息的推开窗户,贼头贼脑的四下打量,猫猫祟祟的翻窗而出。

他这样做,自然为了从吕泽的手中逃出去。

一天之前,他本以为‘老娘舅’的到来,能够让他获得和老刘叫板的底气,但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个才是一伙的!

这么热的天坐在房间里练字,不能喝冰水,不能打蒲扇,还要保质保量……

妈耶,真要命!

刘盈回头看了看房间内桌子上的一摞字帖和草纸,一个助跑跳上围墙,在一队巡逻的甲士充满诧异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跳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熘烟跑了。

…………………………

白洋淀东,大军云集,连营百里。

虽然事情的进展如刘盈预料的那样,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张敖贯高等人,但已经出发的军队却并没有各自返乡,陆陆续续的集结在了这片广袤无边的田野上。

今天,是第一届军运会预选赛的第二个比赛日。

刘盈身穿短裤坎肩,脚上穿着他自制的皮凉鞋混入人群之中,在十多名身材魁梧的侍从簇拥下开开心心的东张西望,直到他为了凉快而扎起来的马尾辫被人用手捉住,向上提起。

“谁啊,不想活了……爹?”

一瞬间,刘盈脸上的愠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谄媚的笑容:

“爹你也来看比赛了?吃了吗?没吃的话咱俩先去北边马场喝碗鱼汤,他们那里的厨子做鱼很有两把刷子……撒手,疼疼疼!”

“我又没用力,你瞎吆喝什么?”刘邦一脸嫌弃的松开手,转而训斥道:“你大舅给你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就瞎跑?这要是让吕老大看到了,就不是拽两下头发那么简单了!”

老吕敢揍我我就去我娘那告他刁状!再说了,我逃出来了就不打算再回去……刘盈昂起头,注视着刘邦说道:“爹你敢不敢装作今天没有看到我?”

“为什么?”刘邦歪着头说道:“给我个理由。”

刘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双手插腰:“哦,我明白了,爹你应该是怕屋及乌,你怕我娘,所以也怕我大舅!”

“胡扯!乃公什么时候怕过你娘?”刘邦脸上闪过一抹恼羞成怒,抵死不认。

其实吧,他是真的有些怕,这些年他和吕雉相处下来,越发觉得对方看上去是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但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

但有时候吧,越是畏惧,越是欲罢不能……

“行吧……”刘盈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大声呢喃道:“男人啊……皇帝啊……怕老婆啊……”

刘邦哪受过这种委屈,跳着脚说道:“算了,随便你去玩吧,到时候吕泽问起来乃公就说没见过你!”

不过他想了想又说道:“这里人太多了,你还是跟着我走吧,咱爷俩也好长时间没在一起玩了……”

刘盈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在刘邦身后在人群中随波逐流了起来。

…………………………

“彩!”

“太厉害了!”

“这厮其实是个牛吧!”

……

在一阵欢呼喝彩议论纷纷中,刘盈挤开人群,凑到了最前端,旋即张大嘴巴愣在当场。

在他面前,是七八个身高八尺有余,穿着短裤光着膀子的壮汉,这群壮汉此刻正在轮流举起面前的铜鼎,在台子上走来走去,压得木头板子吱嘎吱嘎乱响。

铜鼎虽然不大,但保守估计也要有一两百斤,从那几个壮汉的神情上看,他们似乎未尽全力,很是从容不迫。

刘盈知道,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举重比赛,是延续自春秋战国的一种传统。

春秋战国时期,是个凡有血气必有争心的大争之世,小国试图变法图强,大国试图吞并小国来让自己越发强大。

而强国必先强军,大力士自然多多益善。

所以各国都在民间设置有一个名叫‘鼎官’的机构,用来选拔力能扛鼎的武士加入军队。

比如孔老夫子。

《列子·说符篇》记载,孔子之劲能招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招,通翘,翘关的意思是用一只手紧握住大门门栓的一端,而将四五丈长的木栓使用浑身的气力挺举起来,上面那句话说的是以孔子的力量能徒手打开城门,却懒得跟你炫耀。

所以《论语》,也许真的是《抡语》……

而在关中还流传着一句俗语,力则任鄙,智则樗里。

樗里,说的是智囊嬴疾,而任鄙,则指的是一个大力士,成语扛鼎抃(biàn)牛,就是从他这来的。

不过扛鼎是官方行为,民间玩举重比赛的时候,更多使用的是生活用品,比如车轮。

嗯,嫪毒不算。

刘盈看了一会,觉得如果这种形式的举重比赛是用来选拔作战的勐士,那就没什么问题,但今天进行的是军运会的选拔,不同身高体重的人都混在一起,就显得有些不公平了。

刘邦也看了两眼,不知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拽着刘盈转身离开:“走,去那边看看……”

这应该是项羽PTSD综合征犯了……刘盈默默跟在他身后,向另一处人群更加密集的地方挤了进去。

空地的左边,正在进行的是投石超距的比赛。

所谓投石,指的是一种类似于扔铅球的项目,虽然这时候远距离作战使用的是弓弩,但若是真的打起仗来,迎面丢过来一个七八十来斤重的大石头,断两根骨头都算是轻的……

至于超距,则是跳高和跳远。

而在空地右边,则分别是角抵(摔跤),以及卞、射、工用五兵。

卞,指的是拼(pīn),意思就是自由搏击;而射,自然是指的射箭,这既是在选拔参加射箭比赛的神射手,也同样是在对军中弓弩手的考核,既‘秋试’。

秋试的项目很多,不同兵种有不同的考核项目,这里考核的方式,是分发给弓弩手十二支箭,以六支箭上靶为达到标准,超过有奖励,主要是酒和肉,以及可以获得晋升的名额。

至于不达标者同样有奖,此刻正趴在地上吃竹笋炒肉呢……

刘邦最感兴趣的,还是工用五兵,这是他在当亭长的时候自己以及组织亭卒们反复练习过的项目。

所谓五兵,指的是弩、戟、楯(盾牌)、剑、甲。

也因此,和隔壁多是单人比赛不同,这里举行的是团体赛。

只不过在刘盈当初将魔改版的鸳鸯阵展示了一遍之后,五兵之中的长戟就换成了铁叉,而且增加了长枪。

两队十人,手举盾牌、长刀、铁叉、长枪相互配合,手持弓弩、身穿铠甲的队长游走在侧翼,冷不丁的对敌方发动袭击。

嗯,今天是比赛,所以他们手中的并不是真家伙,而是木头。

刘盈从远处挤过来的时候,战斗进入白热化,两支小队大多‘死伤殆尽’,一队剩下一个穿着甲胃,手持长刀的队长,而另一队则剩下了两个拿着长刀和铁叉的步卒。

“你赌哪边赢?”

刘邦目不转睛的看着在场地上转圈圈的三个人,头也不回问道。

刘盈想了想,凭借着他的判断说道:“我赌左边,人多的那一方胜利!”

毕竟长短结合,人多打人少,没道理会输。

“赌什么?”

“随便……嗯,局限于金钱!”

刘盈财大气粗的回了一句,防止被身边的‘老阴比’坑了。

听到刘盈的话,刘邦脸上闪过一抹落魄。

作为父亲,比儿子穷……悲哀啊!

空地上,逡巡之中的队长抽冷子躲过铁叉的刺击,弯腰捡起一面盾牌举在身前。

真不要脸……刘盈撇撇嘴,但却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捡敌人的兵器用是规则之中的事情,而且也符合实际的战斗。

比如当初和孙策打起来的太史慈,就是顺手薅下了孙策的头盔一通乱砸……

嗯,颇有些美团骑手大战饿了么骑手的既视感……

空地之上,三人再次试探了两下,持铁叉的士兵将对方队长手中的盾牌打落,身边的战友踏前一步,挥刀就砍,但对面的队长也做出了同样的姿势,毫不畏惧的对砍起来。

“胜利了……哎,搞毛啊!”

刘盈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名队长继续战斗,而对面手持长刀的步卒却被宣告阵亡,转头弯腰离开。

刘邦回头解释道:“无甲的一方被击中既宣告战死,有甲的一方需要多次命中同一位置,或者没有甲片遮挡的地方才会退场。”

他看着一脸懵逼的刘盈,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是当年乃公还是个亭长的时候,最喜欢的一种战斗方式,通常都是周勃把抗拒抓捕的贼人逼到角落,我和对方肉搏,他砍不烂我的甲,但我一棍子就能把他击倒!”

“嗯,抓活的赏金高……不过后来这活就让给樊会干了……”

刘盈看着刘邦脸上的缅怀之色,嘴角微微上扬,试探着说道:“要不,等过两年我长大了,咱爷俩也练练……”

“滚!”刘邦愤怒的踹了他一脚:“等过两年乃公就穿不动铠甲了,你安的什么心?”

“灭,灭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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