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严肃的表情，特意清了清嗓子，“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顾舟脸色一沉。
江糯笑嘻嘻，“是被我气死的。"
眉头倏然皱起，顾舟没听懂，但觉得自己被戏耍了，露出阴戾的眼神，刚准备骂人，突然看见江糯捂着肚子蹲下身。
他不解，"你干什么?"
江糯嘻笑着朝他眨了下眼睛，下一秒，痛苦的哼唧从嘴角溢出，越来越大声，"我肚子好疼啊。"
远处，听到佣人们报备，赶来查看情况的顾川澜，大惊失色，快步而来。
“糯糯。”素来漠然的面庞染上惊色，他伸手将痛呼的小家伙从地上抱起来，方寸大乱，慌忙急呼:“叫医生!"
整个别墅都乱了。
这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夜晚。
江糯团着身体蜷在顾川澜怀里，呈现出一副病弱模样，彷佛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顾川澜抱着她穿过人群，疾步往客卧走。
上楼时，趁着其他人的视线被顾川澜宽厚的后背遮挡，江糯悄悄扯了下他的衣扣，那双刚还孱弱无力的眼睛，闪过一瞬间的笑意。
顾川澜冷峭的眉峰蹙起，眼中的凝重依旧聚集。
见他没懂，江糯有些急，无声道:“我没事，装的。”
“嗯。”顾川澜轻不可闻的低应着，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减缓。
很快将她抱进房间，又砰得关上门，将身后跟来的其他人全都隔绝在了门外。
这下，顾川澜眉宇间笼罩的阴霾才散去，眼中的担忧消融，覆上几分笑意。
将江糯轻轻放在床上，又没好气地敲了下她的脑门儿，"下次不许再这么吓人。"
活了这么多年，刚才那一瞬，顾川澜第一次感受到天塌下来的感觉。
还好，只是装的，没真出事。
顾川澜庆幸又无奈，往床边一坐，板着脸问训，“为什么要骗人?"
“因为顾舟欺负我。”江糯委委屈屈，空口白话，甩锅甩的无比自然。
她低垂脑袋，绞着手指，像一个被欺负惨了，但碍于对方身份，害怕被报复的小可怜，结结巴巴道:"他借了我的钱不还，还说是我主动送给他用的。"
江糯低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到最后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委屈地扁着嘴角，下意识揉眼睛。
胳膊刚刚抬起，腕部陡然一紧，被顾川澜拽住，“别碰，有细菌，脏。"
江糯抿抿唇，幼小、无助、又可怜。
顾川澜很冷静，竟然没哄她，只是低声问:“顾舟欠了你多少钱?"
"十万。"江糯感觉不太对劲，悄悄偷看顾川澜的表情，眼角刚抬起，恰好被抓个正着。
顾川澜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别装了，看你这小可怜样，是不是想心疼死我?"
才怪!
我都没在你脸上看到任何心疼。
江糯拍掉男人的手，也装不下去了，噗嗤笑出声，“你咋知道我是装的?"
“光打雷，不下雨。"顾川澜很宠的笑了下，夸赞道:"我的糯糯学会告状了，不错，再接再励。"
可拉倒吧!
我告状，也没见你帮我啊。
"说说你的诉求吧。"顾川澜伸手将她圈在怀里，见她裤腿是湿的，眉头拧起，声音突然变冷，"怎么弄的?"
江糯觉得机会来了，立马添油加醋将刚才顾舟碰瓷和发神经的事情单述了一遍，说的眉飞色舞，兴致勃勃，根本就没被欺负的可怜样，反而更像是欺负别人的。
"他为了不还我钱，竟然造谣我勾引他。我男朋友比他帅一千倍，不对，是比他帅一万倍，我又没眼瞎，干嘛要勾引他?"
在贬低顾舟的同时，江糯明里暗里的将顾川澜夸了一遍。
顾川澜何等精明，怎么可能听不出她在故意讨好自己。
可非但不生气，心里还美滋滋。
男人在吃醋和嫉妒的时候，都是蛮不讲理的。
"他真的很不要脸!"江糯跺跺脚，将心里那个叫做顾舟的小人儿踩的稀碎，“我骂又骂不过他，打又打不过他，思来想去，就想找个外援帮我把钱要回来。"
“嗯。”顾川澜眉眼带笑的点了下头。
江糯偏头，朝他挤眉弄眼，目光期待地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可是顾川澜什么都没说。
江糯眼神暗澹，垂头丧气，"算了，也没人帮我，我还是用自己单薄的小身板，去面对恶势力吧。如果我挂了，明年的今天，你一定要记得帮我祭拜几只烧鸡，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作势要起身往外走，眼角的余光又忍不住朝顾川澜脸上偷瞄，等他拦住自己。
但没有。
顾川澜无动于衷，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呵.……男人。
男朋友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江糯怒急，假戏真做，从床上跳下去。
眼见小家伙真的生气了，顾川澜伸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好好好，我帮你把钱要回来。"
江糯脸色变得飞快，立即眉开眼笑地强调，“要十万。”
五分钟后，顾川澜从客卧出来，神情严肃，脸上未见半分笑意。
家庭医生拎着药箱匆忙赶来，却没让进。
众人疑惑不解，顾川澜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反手将房门关上了，隔绝一众想要窥探的心思。
“没大碍，大哥大嫂不必担忧。”顾川澜澹声道。
顾大嫂随即松了口气，还好没什么事。当时游泳池边只有他儿子一个人，若是有什么，那他儿子肯定解释不清。
如今，顾家兄弟三人感情甚笃。哪怕存了争夺家产的心思，顾大嫂也不想这么快搬到台面上，撕破脸皮。
顾川澜在老爷子面前风头正盛，聪明之人最应该做的便是避其锋芒。
比起什么情绪都浮于表面，急功近利想要证明自己，取得成就的顾舟，他的母亲可谓心思深沉。
以不动声色，而攻于心计。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大嫂笑了笑，面上颇为担心地问，"三弟，要不还是让医生看看，这样你也更放心。”
她假装很担心江糯，进而拉拢丈夫与小叔子之间的兄弟情。
现在兄弟有多情深，以后背后插刀就有多容易。
“不用了，她年纪小，害怕看医生。”顾川澜拒绝了大嫂的好意，又道:“我们去客厅说吧，让她休息会儿。"
几人颔首，一起下了楼。
已经换掉湿衣服的顾舟跟在身后，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几次张口想说话，都没逮着机会。
他磨磨蹭蹭走在最后面，见爸妈他们都下了楼，快速转身返回刚才的位置，站在紧闭的客卧门外，手指虚握成拳头抬起，几欲想要敲门。
刚才，小叔竟然纡尊降贵地把江糯抱上了楼。
而且，还让大家别打扰她休息。
江糯这个蠢货，真以为勾搭上小叔，就能够与他并驾齐驱了?
横竖不过是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白痴罢了，再怎么扑腾，也飞不上枝头做凤凰。
顾舟阴郁地在门外站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敲门，转身走了。
他做事急功近利，但也不是真的蠢。
江糯现在似乎深受小叔的宠爱，他要真做点儿什么，岂不是挖坑埋自己。
顾舟没下楼，而是回了三楼自己的卧室。
“小慈，你上次不是说看见你姐出去卖了吗?有没有照片?有的话发给我。”
过了好几分钟，顾舟才收到回信，他靠在床头，右腿微曲着，一脚将虚掩的床头柜门踹上，这才划开屏幕。
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江糯，你在我小叔面前装的再像，我都会撕开你的面具。
想攀附上我顾家，做梦吧。
顾舟保存好照片，正盘算着该怎么让小叔看见，房门被突然敲响。
“小舟，你在里面吗?”
炎顾舟还没应声，母亲已经推门进入，他急急忙忙将手机塞进被子里，直起身体，疑惑道:“妈，你找我?"
“是你小叔找你。”让自己儿子下楼之前，她再三询问有没有在后院与顾川澜带来的人发生肢体冲突。
顾舟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做过，母亲才放心让他下楼去。
夜色已深，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客厅的沙发上，只坐着顾川澜一个人。
寂静的环境，气氛有些凝重，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顾舟走路的步伐逐渐变得僵硬，在侧对面的椅子上落座时，紧张都写在了脸上。
他的声音发抖，“小叔，你找我?”
顾川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面露疲惫，平常笼罩在周身的冷寒之气减弱了很多，但给人的压迫力依旧十足。
“你和江糯，以前是怎么回事?"
闻言，顾舟的肩膀颤了一下，面色有一瞬间的慌乱，又很快恢复正常，故作镇定道:“小叔，我和江糯没什么，仅仅就是认识而已。"
顾川澜抬眸扫了他一眼，眼神微冷。
“而且，我喜欢的人是她妹妹，不可能和她有啥的。"顾舟心里有些慌，急忙补充道。
顾舟拿不准小叔对那个江糯有多在乎，决定什么都不承认。
只要不承认，那就没人知晓他曾经那段狼狈时光，以及靠江糯养的事。
顾舟极其要面子，要是被朋友知道了都会嘲笑他是小白脸的。
他堂堂顾家少爷，丢不起那个脸。
“在江慈之前，你是不是还交过一个女朋友?"顾川澜倚靠在沙发背上，眼神黑沉深邃，声音很冷。
顾舟心里咯噔一声，立马反驳道:“不是江糯。”
以前顾川澜从来不关心小辈的事生性澹漠，但这次却像是变了个人，又道:“我有次在商场看见你和一个女生，那人是谁?”
顾舟双手并拢，插在膝盖之间，嵴背因紧张而打的笔直，被小叔看的汗毛直竖，凉意从脚底板直升天灵盖。
“不是，小叔，你听我解释。我以前和江糯的确是情侣关系，但我们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顾舟战战兢兢地解释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勐地抓住点儿什么。
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吗?让小叔看清江糯到底是一个怎样不干不净，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
顾舟调出照片，双手捧着手机递到顾川澜面前，“小叔，你看这个。这是我之前意外碰上，顺手拍的。"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酒吧里，光影交错，静态中彷佛还能够听见喧嚣的靡靡之音。
画面中，长相神似江糯的年轻女孩儿靠在吧台上，旁边有一壮硕的中年男人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明显是在占便宜。
第二张照片，中年男人半拖半抱的将醉酒的年轻女孩儿带出酒吧。
接下来，两人要去干嘛，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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