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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Chapter 61

信仰之跃*是很奇妙的一种体验。

在《刺客信条》系列的游戏里, 这是核心玩法之一:

玩家操纵人物爬上建筑物高处,对准下面的稻草堆、落叶堆、池塘大海等一切缓冲物跃下,中途能够听到清越的鹰鸣声,在空中翻转身体后靠背着陆, 最大限度地减少冲击力。

最关键的是, 只要成功落在了缓冲物里,那么周围正在巡逻的npc就像瞎了一样, 完全看不见这么个刚刚动了一下的硕大草垛, 更听不见重物从高空落下的声音, 换而言之, 压根儿不会注意到你。

这也是温妮选择用信仰之跃的方式离开的原因:

她在亚特兰娜女王那里并没有告知真名,而是用“assassin”这么个根本没有辨识度的代号取代了自己的名字。这样等离开世界的时候,记忆清洗起来就更容易些。

即便她接受了氪金系统发布的任务在陆地上出现的时候, 没和亚瑟·库瑞过多接触,只在她破窗而入的时候打了个照面;再加上当时的场景又急又乱,和罗宾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少年的记忆力肯定好不到哪里去,用不了多久,这两人就可以将她忘得干干净净了,最多只能留存一个模糊的影像。

唯一有着敏锐的直觉和强大的推理能力、因此有可能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的蝙蝠侠, 应该也已经成功在她的误导之下, 把注意力放在了刺客联盟的身上。

毕竟是个人就该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又没伤害罗宾,蝙蝠侠最多只会觉得她这个刺客很奇怪, 不会把矛头对准她,因此也不会把她列为主要观察和探究的对象。

真是万事俱备,只欠遁走。

氪金系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委婉提醒了一下温妮,让她别高兴得太早了——没办法,系统就是这么种能够根据数据冷静分析当下情况,并选择最不恰当的时间来泼冷水的东西。

数据系统和人类宿主之间的关系常年僵硬,其中相当一部分的黑锅应该落在这帮仿佛出厂自带ky程序的系统身上:

“温妮好亲亲,你忘了蝙蝠侠他那过分强烈的控制欲吗?罗宾的身上肯定带了定位器,他只要随便一查就能知道,是你救了他的小助手,并且一路把重伤的罗宾带去灯塔那里的。”

温妮对此很有信心:“我知道,我在救下罗宾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身上至少有两个定位器和一个监听器。”

氪金系统:???可你知道也没见你采取什么措施啊?!

然而它想了想温妮一贯以来令人眼红的好运气,最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然而在它保持了沉默的同时,另一边的迪克直到坐上了蝙蝠战机,都还在努力为温妮辩解,生怕自己的救命恩人背锅成功:

“——如果她真的是刺客联盟的人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蝙蝠侠沉默了一下:“监听器从你落入水中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接收不到任何信号。”

迪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蝙蝠侠出品的东西竟然也有质量不过关的时候?!

幸好他自己也对蝙蝠侠的控制欲和保护欲有所了解:“那定位器呢?”

蝙蝠侠第二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一点:“……也全都坏了。”

布鲁斯·韦恩,aka蝙蝠侠,正义联盟顾问,哥谭首富,能够把罪犯们全都赤手空拳逮回阿卡姆的义警,韦恩集团的总裁,手握的高科技足以让他想办法把正义联盟的基地发射到太空中去还美其名曰瞭望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别说,这个场面他还真没见过,太邪门儿了。

事实证明,不是韦恩集团出品的东西质量太差,而是温妮的运气太好,欧皇的运气永远可以胜过科学,这就是传说中的玄能改命。

蝙蝠战机高速掠过天边,载着伤痕累累的罗宾回到哥谭;与此同时,在它行经的海平面数百米之下,温妮正在飞快地向亚特兰蒂斯归去,白袍在水中翻卷如云。

大大小小的鱼群感受到了同为海洋中人的亚特兰蒂斯的气息,亲昵地跟随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护送,就连凶猛的鲨鱼也没有特意前来为难她。

虽然亚特兰娜女王给她的三天期限还没过,但是在跟氪金系统确认过,来自欧瓦克的追杀短期内不会再次出现之后,她也没有了继续停留在岸上的理由。

“亚特兰蒂斯的祝福”从温妮没入水中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产生功效,她的耳边生出长长的、色泽艳丽的耳鳍,借着信仰之跃的势头直直向海底飞速游去。

可也正是在温妮没入水中的刹那,她发现在她与黑蝠鲼对战的过程中,一直默默跟随在自己身旁、甚至还出声指导过她的那抹白影,顷刻便消影无踪了。

——好了,温妮原本还不确定这个随机出现的刺客大师意识体究竟是谁,然而一看这架势,身为《刺客信条》系列忠实玩家的她哪里还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温妮百思不得其解地询问系统:“……所以刺客大导师真的在水里速溶了?不是说意识体不会被伤害吗?!”

氪金系统无语凝噎:“不,可能这是生活在叙利亚地区的二太爷速溶冲剂——对不起重来——阿泰尔大导师毕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跳进海里的同行,被你震惊到了而已。”

温妮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很遗憾地点点头:“这样啊。”

氪金系统:“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遗憾的语气,所以你在遗憾什么?”

“我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就一直有这个野望了。”温妮用一种无比向往的语气虔诚道:

“我要拿ph试纸测一下大导师溶液的酸碱值。”

氪金系统:???

——你这个刺客怕不是思想有问题!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这简直就跟“带着神性和弓阶buff去斯卡哈的面前问她今年多少岁”、“手无寸铁地去黑寡妇和二代黑寡妇的面前问她们的真实年龄”一样没什么差别,都是可以百分百成功的找死行为!

相信我,刚刚出现的刺客大导师的意识体还没打死你,完全是因为他听不到你的内心活动。

心里想的东西太多的话,会影响说出口的话语的速度和丰满度,这就是所谓的“内里波涛汹涌表面风平浪静”,跟在温妮身边久了,被拐带得越来越像个人类的氪金系统也没能例外。

它沉默了半天之后才铿锵有力地憋出一句来:“你是高中时候没玩够吗?!”

温妮诚恳道:“我的统,你要讲道理,布鲁德海文的公立高中哪儿有这个闲钱让每个学生都亲手感受一下测酸碱值的愉快过程。”

“那就是真的没玩够。”氪金系统都要为欧瓦克和黑蝠鲼的塑料联盟哭泣了,一想到这两方的塑料联盟竟然是在温妮满嘴跑火车之下覆灭的就更想落泪:

“温妮好亲亲,你都是个一百多斤的成年人了,稳重一点吧。”

温妮:“诶嘿。”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温妮回到亚特兰蒂斯之后,还没来得及迈入亚特兰娜女王坐在的王宫大门,从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拦下了她前进的步伐。

伴随着一道分明还是个少女、却要努力扮得更为成熟稳重的声音响起,一头红发,发间佩戴着贝壳与金属镶嵌而成的王冠状饰品的少女游到了温妮面前,问道:

“你就是女王最新选中的那个身为陆地人的贴身护卫?”

温妮越看越觉得这名少女眼熟得很,便点了点头;而下一秒,这名少女的自我介绍也印证了温妮的设想:

“我是亚特兰蒂斯护卫队的湄拉。”

她将手中的三叉戟顿在地上,周围的海水在她的动作之下激荡出水流的漩涡,将她那一头明艳的红发卷动得愈发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年轻的红发少女直直看向温妮,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认输的劲头:

“我来挑战你,assassin。”

温妮想了想:“就在这里?”

湄拉点点头,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去那里吧。”

说完之后她率先游走,半点也不担心温妮会逃掉的样子,温妮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游去,轻轻降落在满是海草和白沙的地面上的时候,半点砂砾也没有惊起。

等温妮稳住了身形之后,湄拉握着手中的三叉戟向温妮直直刺来,连周围的海水都在这飞快的速度下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宛如一匹上好的绸缎被从中间用利刃狠狠裁断:

“来!”

温妮看着飞速逼近的三叉戟,那锋锐的戟尖闪烁的寒芒锐不可当;再加上她和【人物卡·刺客大师】的融合率并不是很高,所以当下她最应该做的,就是避其锋芒,等待湄拉体力耗尽,再趁机取胜。

与此同时,氪金系统也算出了最优解,和温妮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

“眼下你和湄拉正面作战的胜率不足10%。”

“但好在你有人物卡的加成,你的体力是近乎无穷尽的,再加上你可以与历代刺客大师的意识体沟通,获得他们的实战指点,只要耗下去,你肯定能赢。”

温妮险之又险地避开湄拉的迎面一击,白色长袍的兜帽被挑了下来,她的长发在水中飘扬,就好像童话故事中所描绘过的那样,金色的阳光在矢车菊蓝的海水中蔓延开来:

“不行。”

和大部分更注重物理方面战力亚特兰蒂斯人不一样,湄拉的力量更偏向于魔法侧。亚特兰娜女王在收养了她,将她培养成自己的护卫队成员的同时,更亲自教导过湄拉的魔法:

她能够掌控所有的水。

——而构成人体75%以上的物质,恰恰是水。

如果湄拉真的是出于“敌视陆地人”的原因而前来挑战温妮的话,她根本就不用这么认认真真地和温妮动手:

不管是直接用魔法抽空温妮体内所有的水分,让她干枯而死,还是选择让她直接暴露在深海的压强之下变成一张薄饼,亦或者干脆就让周围所有的海水灌进她的肺里,让温妮窒息而死,总之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湄拉却选择了堂堂正正地前来挑战温妮。

因此温妮就觉得,自己就更不该仗着有可以作弊的人物卡而走偏门。

以上所有的对话和思考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这已经不是“思考”之后才能得出来的结论了,而是温妮的“本能”。

这个被全世界的好运气眷顾的年轻姑娘,在人间生活了二十年后,竟还保持了渴求公平的、光明磊落的天性。

她半点呼唤刺客大师意识体、借助他人的力量取胜的念头也没有,转而弹出手腕上的袖剑,在湄拉横扫而来的三叉戟威势之下连退数十步,整个人都和地面之间呈现出一个非常危险的、几乎就要这样倒下去的角度。

周围的海水被两人之间的交战搅动起大量的气泡,被卷起的砂砾和被斩断的海草在空中飘浮。正在湄拉以为自己胜局已定的当口,温妮终于动手了:

她直接单手撑地,借着上下倒转之时那顷刻爆发的冲击力,向着湄拉的三叉戟踢去——

【人物卡·刺客大师】既然是所有历代刺客大师的集合,那么这里面便该有一名叫做“邵云”的中国刺客。

这名来自大明宫闱的女刺客是嘉靖年间“壬寅宫变”*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为了反抗宦官的残暴统治而远赴重洋,寻求来自海外的刺客的帮助。

她的加入对西方的刺客们来说无疑是一股清流,甚至还留下了绳镖这种被后世广泛应用的武器。然而这小小的绳镖只不过是中国那不计其数的武器中的一种,还有更多的武器和工具只能在邵云的身上见到,她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百宝箱。

而这位女刺客还有着一种颇具中国特色的武器,可以说放眼整个刺客信条系列的游戏,她的这把武器都独一无二:

邵云的右脚靴子里有一片可以弹出的刀刃,能够出其不意,攻人不备。

猛然弹出的靴刃与三叉戟直直相撞,虽然未能完全将湄拉的三叉戟打至脱手,但是也足以减缓湄拉迅猛的攻势:

在和以敏捷灵巧为长的刺客对战之时,这就是那转瞬即逝的、能够令战局胜负顷刻颠倒的机遇。

温妮的好运气又一次眷顾了她,她赌对了。

就在湄拉的动作产生了几不可查的停滞的刹那,温妮自下而上,白衣刺客宛如一尾游鱼般避开了三叉戟的锋芒,卡住了湄拉的脖颈,将她狠狠扑倒在地面上,锋锐的袖剑抵上了湄拉颈间的大动脉。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身为被突然冒犯地挑衅了的外来者,温妮半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甚至在获胜之后也没有过多的言语。袖剑一触即离,她甚至还彬彬有礼地对湄拉一点头:

“多谢赐教。”

湄拉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败下阵来,更没想到温妮的反应竟然会是如此出人意料的平淡。她看着温妮,半晌后才开口道:

“你和他们不一样,陆地人从来不会对我们这么客气。”

“他们向海里倾倒垃圾,核废料,甚至是死人……好好的海洋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再加上他们自以为科技发达,看着我们就像是在看一条鱼似的,区别只是我们会说话,鱼不会——可你完全没有陆地上的人类才会有的那种令人火大的傲慢感。”

“你和他们也不一样。”温妮对湄拉伸出了手,笑道:

“你如果有心杀我的话,抽走我体内所有的水分就可以让我暴毙身亡,根本不用这么认真地来挑战我。”

“而且刚刚也是我输了。”温妮抬脚在地上磕了下,将靴刃收了回去:

“刺客本来就不擅长正面作战,再加上我浑身上下都是武器,你可以把刚刚的战役看作是我对你的偷袭。”

“如有冒犯,真是迫不得已,十分抱歉。”

湄拉终于握住了温妮伸出的手,身穿绿色鳞状贴身轻甲的红发女子借势从地上跃起,和温妮顺势一击掌,笑道:

“要是身在战场之上的话,敌人才不会跟你计较是正面作战还是偷袭呢,只要能够获胜就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似乎湄拉大老远地从亚特兰蒂斯皇宫内跑一趟出来,就是为了见证一下温妮这个被女王亲自指定的贴身护卫究竟有多强似的。两人慢吞吞地走了回去,路上竟然半个人影也见不到,这些平日里敬业得要命的亚特兰蒂斯护卫队今天齐齐罢工。

湄拉带着温妮向亚特兰娜所在的宫殿游去,中途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便问了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女王不是让你三天之后回来么?”

温妮:……是八卦,我闻到了熟悉的八卦的气息。

她想了想,觉得一个锅不算多,两个锅不算少,便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所爱之人”的锅扣在了此时还是个罗宾的迪克身上:

“我已经和他告别过了。”

她便悠悠叹息一声,惆怅道:“他以后只怕对我也没什么好印象了,就这样吧,这正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结果。”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我背了个锅”,而且这的确是温妮想要的最好的结果,只有让罗宾和蝙蝠侠同时注意到刺客联盟,塔利亚日后的计划才会事倍功半。

然而也不知道湄拉理解成了什么,总之她看向温妮的目光更温柔了,活像在看着不得不与毕生挚爱因为立场不同而生离死别的苦情人似的。

她甚至还伸出手,摸了摸这个看起来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少女刺客的头,低声道:

“……辛苦你了。”

“你不要难过,以后亚特兰蒂斯就是你的家。”

温妮:???我不辛苦,谢谢,我真的不辛苦,负责帮我背锅的欧瓦克夜翼塔利亚等人才更辛苦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氪金系统:温妮好亲亲做好孩子的时间太久了,连个狠话都不会放,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根本不可能让对方对你产生戒心,反而会卖掉刺客联盟吧?!可关键是你竟然是真的在很认真地放狠话?!塔利亚知道你是个天生偏向超级英雄阵营的二五仔吗?!

塔利亚:谢邀,我不知道。

*从高处落下之时不管着陆点和姿势怎样,身体必将遭受巨大冲击,轻者致伤重者致死。无伤信仰之跃只存在于游戏中,现实世界请勿模仿。求生欲旺盛,特此声明,本文不对信仰之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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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邵云的谈话中可以知道,她是从某场后宫剧变里逃出来的,当时的皇帝是嘉靖,就是那个险些被宫女勒死的炼金术师【不是】,除了壬寅宫变之外不做他想。但是按照游戏设定的年份来看,背景对得上,时间对不上,所以刺客信条肯定跟我一样混乱过时间线!战友,是战友,是在历史课上背不过年份的战友!【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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