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九满眼不理解地望着余十七，她既不理解余十七为何敢真的赤手空拳来到这里，也不理解他为何要对自己说那番毫无意义的烂话。
“你没听到我刚才交代你的话吗？虞言志……”
“听到了。”余十七反过来问她：“那特遣你听明白我刚才的那番话了吗？”
“什么意思……”
“听了那么冒犯的话竟然没有生气，你这样好脾气的人我还真是没遇到几个。”余十七笑了笑，“自然不能丢下你跑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侧，闪过了虎岳突然砍过来的刀刃。
“阁下的脚一动不动，也想砍到我吗？”余十七歪了歪脑袋，抱着双臂讽刺地问道：“莫非见到在下手无寸铁，你也不敢放开人质放手一搏？”
虎岳冷笑：“忘川杀人，从来都用最省力的办法。你在意这个臭婆娘，那我只要捏住她的性命便立于不败之地。”
余十七没有否认他的话，而是露出好奇的神情问道：“你是忘川的人？那你现在所作所为是受谁的命令？忘川渡主终陵弃吗？”
“想套我的话？”
“让我猜猜，如果终陵弃没有命令你们做这些事，你们又是受谁的指使呢？”余十七喃喃自语道。
“臭小子，少给我摆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虎岳对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点了点头，挥刀砍向门外的余十七。
余十七敏捷地后退数步，朝对方挑衅地招了招手：“我不用剑，你敢来吗？”
“去杀了他。”虎岳命令道。
余十七手无寸铁，面对对方又快又狠的刀术只躲闪不还手，依靠身法在书局前不大的院落内与之周旋了小半刻。
念九紧张地望着外头的交锋情形，心中无时不刻都在暗暗期盼余十七能在下一瞬间变戏法般拿出剑来解决掉那家伙。
当余十七退到外门时，那用刀的刺客忽然不追了，谨慎地退回了里屋门前。
“你把剑藏在那附近对吗？想引我过去？”刺客冷笑着问道。
“忘川的人都这么胆小吗？”余十七叹了口气，伸手一指院中的那口水井：“我的剑早就丢到那口井下了，我是守规矩的人。”
那刺客回头与虎岳对视一眼，在虎岳目光示意下一边提防着余十七一边小心地走到井边，他朝井下望去，借着月光果然看到井水中隐约露出一截剑身。
“现在信了吗？”余十七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朝他走过来。
那刺客回头之时，忽然看见余十七左脚踩在了自己同伴的尸体上，身形明显地一歪，然后忽然停住了。
呵……这蠢货，天太黑没看清尸体，这下崴到脚了吧。
“你去死吧！”刺客发出欣喜若狂的大喊，手中刀疾砍余十七双脚。
虎岳原本也和手下心中所想一致，然而当他看见余十七忽然露出得意的神情时便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却也来不及提醒自己的手下。
刺客砍向余十七双脚的长刀忽然被凌厉精准的一脚踏在地上，他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一花面部已经遭到了一脚重踹。
面部遭到余十七金刚脚重击，刺客闷声倒在了地上，脸上一片鲜血糊烂，五官都变得支离破碎扭曲难辨。
“你……”虎岳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余十七便夺刀刺穿了那刺客的胸膛。
“反正横竖活不了，给他个痛快不好吗？”余十七无辜地反问道。
虎岳气急攻心，当即挥起刀打算砍下念九的脑袋泄愤。
“跟你做笔交易。”余十七忽然冷静下去的言语让他停住了动作。
“云中剑也会和人做交易吗？”虎岳冷笑。
“谁告诉你我是云中剑的？”余十七耸肩，“你没听见她刚刚叫我什么吗？”
虎岳愣了愣，此时方才回过味来，“虞言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我叫虞言志，同风门掌门虞令维的徒弟兼养子，忘川渡主终陵弃是我生父。”余十七坦然吐出自己的身份，看到虎岳脸上渐渐浮现出的复杂神情，心底的把握更足了。
“原来如此，是少主啊。”虎岳哼了一声，对余十七说话的语气当中并没有什么恭敬和诚意。
“那么少主想和我做什么交易呢？”
余十七伸手一指，言辞无比强势地说道：“你现在放人，我饶你一命。”
虎岳眼神阴翳地一瞥，缓缓将刺穿念九右手的刀拔了出来，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为何刀上没有血迹了。
“少主刚刚杀了我三个部下，现在又说要和我做交易，仿佛我的命已经捏在你手上一般。”虎岳啧了一声，踏在念九背上的脚忽然狠狠地扭动起来。
念九猝不及防之下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她迅速地用手捂住了最，阻止自己接下来可能会因为忍受不住痛苦而发出叫喊。
“要我说啊，现在我还是立于不败之地！”虎岳冲余十七喝道，“你不是想救人吗？敢不敢拿命来赌？”
“你说，怎么赌？”
“我手上有五把飞刀。”虎岳说着亮出左手，“如果你能全部接下，我就放人。”
“这么简单？”余十七笑了笑，“还有什么条件吗？”
“你接丢一把，我就刺她一刀，接丢三把，她就会死。”虎岳残忍地笑道，“另外不妨告诉你，这五把刀之中有一把涂了毒药，但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把。”
“就这样？”
“就这样。”
余十七仿佛没有看到念九对自己不住摇头的样子，双眼盯着虎岳左手中的飞刀点头：“那就赌吧，希望你是个守信的人。”
“我虎岳说话从不反悔！”
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余十七的眼中同时映出了五颗寒星，虎岳竟是在一瞬间将手中的五把飞刀全部丢了出来，并且分散射向不同的方位。
余十七身形前移，左右手不知何时各握住了一把死去敌人落下的长刀，展开双臂将风脉真气灌注在双手长刀之上，附着气旋的刀身从飞刀一旁挥过便将其粘在了刀身上。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用双手长刀粘住了分别射向左右的四把飞刀，同时敏捷地转头躲开从正中射来的那把飞刀。
虎岳冷哼一声，握刀的手动了起来。
“慢！”余十七含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回过头时口中正叼着第五把飞刀。
虎岳怔了怔，方才明白原来余十七刚刚转头不止是躲避飞刀，还用牙咬住了刀刃。
将双手长刀连带着四把飞刀掷于脚下，再从口中吐出最后一把飞刀，余十七望着虎岳说道：“阁下所言之事，我做到了。”
“是么……”虎岳点了点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不再踩着念九的后背，提刀跨门而出。
余十七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其实我刚刚有一句话是骗你的。”虎岳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怪异的笑容，“你猜是哪一句？”
余十七吃力地张了张嘴：“其实五把刀，全都涂了毒，对吗？”
“哈哈哈哈哈哈！”虎岳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眼角挤出了眼泪。
“虞言志……”念九听闻此言，面露惊恐之色。
余十七微微歪过脑袋，意外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沾肤立毙的剧毒……”
“所以你以为用刀和牙齿来接就没事了吗？”虎岳得意地啧啧了两声，“错！其实是在风中具有高强度挥发性的麻痹药！当最后那把刀从你面前飞过的瞬间，就代表我赢了！”
他耐心地隔着老远望着一动不动的余十七，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是个小心的人，所以会等到你身边那些刀上的毒被风自然吹散再靠近，另外我也防备着现在你的毒还未扩散，或许你还能动……或许你还在盘算着等我得意忘形地靠近时给我来一个惊喜。”
念九趴在后头的屋内，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爬起来，但稍一动作口中便忍不住开始咳血。
“不会有惊喜了。”虎岳叹了口气，转身朝念九走去，“刺客的直觉告诉我，还是先杀了你比较好。”
念九心中感到绝望，空蒙的双眼不再能看清前方的景物，她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零碎的片段走马灯一般闪过……
虎岳站在她面前，冷漠地举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