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是不是在山里住久了人都变傻了？”
夜琉觉得帝江说得荒谬，而帝江则觉得他是单纯的没见识。
“龙染可是神女和神皇结合生下的皇子，翡龙此前没有神女和皇族通婚的历史，所以你最好不懂就别乱说哦~”
“那……那位夫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本来是想尊称一声皇后，但想了想龙染的暴脾气，男孩还是将绯月改称为夫人。
终归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多…要是真的同这个男人所说，恐怕如果不是绯月夫人说情，龙染根本不会出动军队来阻拦追杀猫又的强者们。
“我说你啊……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就敢在神庙对那对母子动手啊……”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好家伙……这要是龙鼎人在这里怕不是早就变成肉末了。
反正他记得上一个敢对绯月和龙染出手的朝臣，现在骨灰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绯月度量大，现在又不是在翡龙皇宫，恐怕这小鬼的下场和那些人差不多。
就算龙染打人不对，但皇子殿下谁能约束？
更别说绯月单纯是好心被误伤，龙染也是聪明，伤口被龙鼎看见，猫又一族那基本就是灭族确定！
“神女为了时刻保持和神明沟通的资格，必须终生保持高洁的精神和身体，专注于神明的供奉，绯月是翡龙近百代来最优秀的神女，也是被称为灵陆里唯一能使用降神术的女性祭司，这些你也应该多少听说过一些吧？”
黑猫游移不定地点了点头，关于神女的传说，即便他在深山，也是听闻过一些的。
帝江也没必要在这方面说谎，不过母亲是神女，和龙染的实力有什么联系吗？
“神女每年多半诞生于皇室贵胄之间，绯月是例外，她的身世和你现在没差，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着把你带回来抚养吧……”
男人的眸色微沉，接着说——
“被神眷顾的妖族，不是因为血脉也不是所谓的种族高低，而是不同于别人的命格和神魂，就是被神明看上了！”
帝江说得很是直白——
“神都中意的女子，甚至将她从尘世的情缘中剥离也要将其禁锢在身边，你说是不是很珍贵？”
“是……吧？”
夜琉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帝江的话，神明本就是捉摸不透的存在，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仔细一想又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绯月就是连神明都觊觎热爱的存在，而龙鼎那家伙之所以能在上一代皇储中脱颖而出，也不是全如外界传闻那般，你真觉得他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还能把国家经营成现在这幅模样？”
帝江遍历皇室兴衰，别人看来龙鼎或许是个平庸的君王，可他看得就不会那么粗浅！
要是真没点本事，当了神皇也坐不住这万里河山，和作为皇子的表现截然相反，在龙鼎在位的这些年里，政绩虽无突出表现，可翡龙也从未出现过衰败的迹象，甚至在四大帝国中蒸蒸日上，这不是万民所求的明君，又是什么？
而且要是没点本事，还真以为他光凭着一个神皇的身份就能把大家的神女给娶回皇宫啊？
他帝江就第一个不同意好不好？！
“反正龙染的父母即便放在同类人物里，都绝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他……”
玩味地看着夜琉，帝江问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你是不是刚刚过两百岁的生日？”
夜琉有些难堪，他的身形在同类甚至更大的猫又里都不算成长很好的，所以看起来很是年幼…
现在说他两百岁，之前也没提过，不是要嘲笑他吧？
男孩抖了一下，男人也不多辩解——
“摸你骨头猜的，我对猫妖还算有点研究！那你知道龙染多大吗？”帝江似乎也存了损一损夜琉自尊的心思，“他今年也两百岁，但因为寿命很长，真龙子嗣的妖力成长速度远比一般的妖族慢很多，你刚才可是被他压着打！”
“不可能！两百岁的真龙…做不到控制人身的年龄！”夜琉一脸不可置信，“他比我高了那么多！怎么可能是两百岁！”
所有妖族在五百岁左右才能稍微控制变换人形的外貌年龄，之前都只能依据种族年龄和人族的寿命对等换算展现。
但龙染的人形怎么看都比夜琉年纪大了不少，怎么可能是同岁？！
“所以说那小子很异常啊~”帝江都深深觉得奇怪，“百岁真龙，前几代这年纪还在玩泥巴，这家伙已经继承皇室宗祠里的龙血剑，前几年更是在朝堂上干了不少实事，现在朝廷里可是无人不服，本人比他老爹说话还管用呢！”
“他……他那么厉害吗？！”
龙染这般优秀的人竟然和自己的年龄相仿，夜琉现在愈发觉得脸上无光，以前在族内他各方面天赋都算不错，可和龙染放在一起对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嘛，你也别太奇怪，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任何人都别想小看那小子，他和他爹一样，看着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惹到了能记仇一辈子！”
帝江可是深有体会，当年其实他也反对过绯月嫁给龙鼎，只是后来……算了现在回忆起来还浑身发毛！
更别说刚才夜琉还把龙染的脸抓伤了，要不是绯月想护着这小猫咪，现在人已经滚到神山下面去了吧？
“真好啊……那么强的天赋，父亲母亲也是优秀得无可挑剔……”
夜琉的思绪被帝江的话引到了奇怪的方向，情绪又低落起来。
“别太伤心，龙染要是哥恃才傲物的家伙，我也不会说出来让你服气！”
帝江又把果篮里的葡萄拿起来吃，饱满多汁的果肉让他的腮帮子瞬间鼓起来。
“天才有很多，龙染属于比较努力的那种，所以看到你那么颓废，也不好受，才会说那种话吧…”
绯月的寿年已经时日无多，那对父子虽然对此都只字不提，绯月也不愿多提及。
一家人能走到现在的确不容易，天命已定，能珍惜现在一起的时间，不留遗憾是最好……
龙染早就下定决心了，在母亲离开之前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开心，幸福地过完一辈子。
龙鼎对儿子的感情掺杂了更多于父爱的责任，那是一国之君的重压，也是少年身为继承人必须背负的。
只有绯月，始终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关怀爱护着他，无论他做什么，只要是绯月觉得无悖于原则，就会全力支持儿子去做。
这样的期待和爱，龙染知道……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母亲走后，不会再有这么单纯的善意降临在自己身上。
却也明白无力回转的时间已经是定局，母亲走后，他注定要面对朝堂的一切，身后也再无一人有多余的牵挂。
夜琉的母亲在死前也为了全族的尊严和儿子的活下去的希望着想，所以龙染在看到他误会时才会那么生气……
帝江也算是看着龙染长大，时不时他还特意抽出时间陪母亲来神庙，脾气虽然不讨喜，这份孝心却着实令帝江动容。
误会在错失之后是永远的痛苦，龙染知道自己迟早会面对，不想让别人重蹈覆辙罢了，对于夜琉这种幼稚的想法，他会愤怒也难免。
而且那小子这么多年了近乎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帝江看着都觉得磕碜！
小猫又人不坏，而且现在也没有所谓的党派和立场，帝江不可能离开神庙，有心帮绯月照顾儿子也做不到。
她估计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才把夜琉留在这里，当母亲的，谁不担心死后儿女没人照顾呢？
“这……这样啊……”
想来之前的事情的确是莽撞，龙染当时也是为了阻止他自残，一片好心竟然被他打回去。
夜琉无地自容，帝江看在眼里，笑眯眯地继续说——
“你有这份心就好，等下去给那小子还有绯月道个歉，绯月不介意了，就算龙染在乎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黑猫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从眼神里能明白他的确是悔过了。
绯月的卧室里，龙染笨拙地把房间收拾好，又把安神的熏香点燃，等到一切做完，才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
金发女子安静地缩在软塌上，眼角的倦怠和疲惫随着日积月累越发明显，龙染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可能做的也只有满足母亲一切不算任性的要求而已，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回到绯月卧房旁边的偏殿，这里还陈列着大量的奏折和卷宗，是龙染刚来这里时就从贮石里拿出来放好的。
调整好心情之后开始翻阅竹简，从全国各地递交的各种民生意见被龙染快速阅览，他时不时也会皱眉。
从政处世并不是种族天赋能够左右的事情，他年岁毕竟比不过朝臣和父皇，所谓的治世之才，也不过是依靠像现在这般大量处理和总结前人经验得出的结论。
翡龙的子民都对皇室给予厚望，他不能轻易地应付，更不能让他们失望！
龙鼎虽然还在处理政务，但也不意味着龙染就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母亲万一离去，肯定会有很多想要将自家贵女塞入宫中的朝臣进谏。
他相信父亲不会再娶，可无视朝臣的谏言终归还是会平添不少压力。
但只要他优秀到足够让所有人闭嘴，向他们证明翡龙不需要更多的皇储，这些嘈杂的声音也会彻底消失！
父亲的誓言……和母亲的愿望，他都要一并守护！
为此，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龙染也绝对不会退缩！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夜，龙染的书桌旁还有大量的卷宗没能处理，进来翡龙国境内的动乱也颇多，已经不是他光依赖过去的典籍就能解决的地步……
少年的侧脸在柔和的烛火下也显得格外冷峻，死死盯着一处河道规划图，旁边陈列的好几本典籍上都无法找出相似的对策。
他过去并未接触这些，土木工程也不在夫子教授的课程范围之内，哪怕触类旁通，第一次就面对这样复杂的地形和河道，想了三个时辰也没能拿出足够稳妥的解决方案。
“你……你还没睡啊？”
夜琉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他站了大半个时辰，本想着来给龙染道歉，但他想问题的表情那么可怕，他就不敢打扰，一直傻愣愣地在外面站到现在，腿都麻了……
龙染摁了摁太阳穴——
“你不也站了那么久，不睡来找我做什么？”
少年早就发现他站在外面，可正被难题困扰，一时间也没心思和夜琉胡搅蛮缠。
没给母亲添麻烦，龙染也懒得管这幼稚的家伙！
“我……我……”夜琉的声音愈发微弱，“之前……之前打了你……是……是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