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凉棚下面，主位坐着一个黑衣青年，左袖空荡荡的，气质冷冽。
正是如今唐家四大护法之一，也是唐家少有的剑客唐修。
当老宋一行人坐到隔壁凉棚的时候，唐修忽然心有所感，扭头看了过去。
唐修的目光在老宋和儒生几人身上扫过，又在何问身上多停了一会儿，奇怪的感觉没有消失，但他却没能发现有什么异常，最后看向红叶，略显诧异。
大和城戴帽子的不少……只是你都坐到最前面了，还戴着帷帽，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
唐修收回目光，看了眼坐在右手后方富商模样的中年男人。
“查一查他们几个。”
“好。”
富商模样的中年男人点头答应，带着几个人，起身离开广场。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返回了原处。
“宋福，祖籍天府，福运车队的头儿，前天来的大和城。”
中年男人先是指了指老宋。
“旁边两个也是车队的人，老人叫李贵，是个车夫；那个中年人叫张东升，车队的护卫，之前在铁骑军任职，后来因伤退伍，就加入了福运车队。”
“那个书生是宋福的三弟，宋正，以前在圣贤城求学，前几年战乱后，他随丁褒一起，回到了这边的圣贤学院教书，宋福几个人就是跟着他进来的。”
富商模样的男人依次介绍道。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把几人查了个大概，甚至老宋等人这些天的行程都查了个清楚。
但接下来他却犹豫了。
唐修挑了挑眉，问道：“另外两个人呢？”
中年男人说道：“只知道他们跟着福运车队一起进城，那年轻人姓何，姑娘姓柳，别的没有查到。”
唐修皱眉道：“没查到？”
“他们进城的时候，据说是户籍掉了，就没有登记，宋福给做的担保……”中年男人解释说道：“一般有人担保的时候，城防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顺手行个方便。”
唐修默然不语。
中年男人见状说道：“先前时间也比较赶，属下只去了城防司，要不再去别处问问？”
唐修想了想，摇头道：“算了。”
他就是有点奇怪的感觉罢了，没必要折腾的这么麻烦。
大不了等论佛结束，自己去问便是。
……
……
另一边。
何问自然也看到了唐修。
他与唐修的关系不错，若是只有自己的话，自然会上前聊上几句，但身边不仅有红叶，还有不知道他身份的老宋一行人，便只能假装不认识了。
不多时，耳边忽有钟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老僧身披袈裟，走到广场中间的台子上，双手缓缓下压，示意下方的群众保持安静，随后朗声说道：“兰若寺论佛由来已久，最初始于一百三十二年前，当时有一小城，名曰西关……”
老僧变成一个讲书人，缓缓地讲起这一段掩埋了许久的历史。
本来，论佛是没有讲述历史这个流程的。
但论佛已经停了三十多年，大和城的百姓都把这件事给遗忘掉了。
法承等人突然自称是兰若正统，还找上观音山论佛，给众人的感觉就像是故意挑衅。
因为这个，大家都把他们当作了坏和尚。
不管是法承等人昨天上山，还是智平下山散播消息的时候，耳边的指责谩骂声就没有停过。
所以今天在论佛开始前，他们必须把这一段往事解释清楚，一来证实他们的身份，二来表明各自的立场。
“难以想象西关城竟如此混乱！”
“幸亏西关城已经没了……”
“听起来，当年的朝廷是真没用。”
“什么叫没用？分明是力不从心！”
“力不从心不就是没用？”
当台上老僧说起西关城的时候，台下一片哗然。
“果然这几百年来，那群域外蛮子就没消停过！”
“也就是跳梁小丑罢了。”
“呵呵，蛮子就是蛮子。”
“活该他们灭国。”
当老僧说起荒域入侵的时候，群众们更是热情高涨，各个说起动听的语言，问候已经成为历史的莎循国。
大和城民风，一向淳朴。
直到老僧说到兰若寺住持亲上长安，带着金牌和镇国剑返回，建立大和城的时候。
群众们只剩下了感慨。
“原来我们大和城，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兰若寺竟然分裂过？”
“把讲经和戒律两院首座一起逐出寺庙，当年的住持真是一位……”
“这么说，那群和尚真是兰若寺正统……”
“正啥统啊，都分出去一百多年了，要我说早不是正统了！”
“就是就是……”
在群众们的感慨和争辩声中，老僧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把论佛的来龙去脉讲述完毕。
咚！
又是一声钟鸣。
老僧前跨一步，朗声说道：“自论佛开始，便分为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叫做禅心，由贫僧与几位师兄弟共同提出十个问题，写在纸上，并置于暗箱之中，随后抽取题目，由双方各派出弟子，在一炷香时间内做出回答。此过程重复三次。”
台下有人问道：“这些题目是有标准答案吗？”
老僧摇摇头：“无有。”
有人不解问道：“没有标准答案，那怎么判断胜负？”
老僧说道：“若是让对方认可你的答案，便是获胜。”
那人接着问道：“怎么个认可法？要辩论吗？”
老僧摇摇头，没有继续解释。
凉棚下面，老宋忽然蹦出一句：“这不就是吵架咋的……”
何问说道：“放心，不会吵架的。”
儒生宋正跟着说道：“根据以前论佛的记录，当双方都给出答案后，总会有人主动认输的。”
老宋说道：“那要是不认输呢？”
宋正一怔，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老头子说道：“假如打死不认输，就觉得自己很对，岂不就输不了了？就跟我家老婆子吵架一样，不管因为啥，都死咬着自己很对，每次得让老子低头认错！”
虽说听着怪怪的，但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老宋呵呵一笑，说道：“那要是让你家老婆子上去，她一个能拼十个！”
何问：“……”
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