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
刘符搀扶着唐灿回到房间，喊了个小厮让他煮上一些生血的药汤，自己则提着一坛酒上了三楼，推开雅间的房门，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何问的身影。
刘符愣了下，又提酒下了楼。
“我来吧。”
他挥退小厮，自己守在炉子旁边。
不多时，刘符端着煮好的药汤坐到床边，借着喂药掩饰，低声说道：“公子走了。”
唐灿嗯了声，没说些什么。
……
……
临奉城封闭是大事。
老国主借势清洗异己，故意没有隐瞒封城的原因，这样一来，厉王的死经过几个知情人的嘴巴，很快就传到了外城。
无名客栈里到处都是激烈的争吵声。
“肯定是大荒教的杂碎！都追到将军府上了，圣教还不派人把他们给灭了！”一名食客把酒碗重重地砸在桌上，起身说道。
旁桌的食客嗤笑说道：“现在正是定规矩的时候，圣教又怎么敢动手？”
“要我说，不见得是大荒教做的。”有冷静的食客出言分析道。
有人问他：“那你倒说说是谁？”
这名食客指了指东方，跟教书人一样的摇头晃脑道：“可能是那边的人。”
一群人随之哄笑道：“还以为你能憋出什么鸟话！”
“你们可别忘了，两年前，杀神可是在这里露过面！”那人毫不退让地说道。
提到杀神，客栈里安静了一会儿，火药味越来越足。
刘符微微挑眉，赶紧从柜台后跑出来打圆场，示意店小厮去提上几坛好酒，安抚这些争得面红耳赤的客人们。
楼上。
唐灿也知道了厉王死去的消息。
他愣了许久，撑着身体靠在床头上。
公子走了。
自己写的死亡名单也开始了。
唐灿想笑。
但客栈隔音不好，他又担心笑声引来了客栈里的邪教眼线，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憋笑憋得很辛苦。
好久没这么舒心了。
半晌，他伸手端起旁边的药碗。
黑乎乎的、苦得令人反胃的药汤，竟被他喝出了豪饮的感觉。
……
……
荒域面积最大的湖泊是临奉湖。
沿着临奉湖一直向西，是一片不知绵延了多少里的荒漠。
当初的血祭祭坛就是建在这里。
站在荒漠边缘朝里面望去，入眼只有一片黄沙。
别说指路的胡杨树或骆驼刺，就连一颗最常见的盐草都见不着。
不是没人想过种些胡杨。
也不是种不活。
而是不敢。
没有谁敢在这片荒漠里留下任何可能会成为路引的东西。
荒漠会随风移动。
没有路引，意味着没有方向。
在莎循国百姓的共识中，这里就是一片死海，也是一片禁地。
也有小道消息传言，圣教真正的山门就藏在这片荒漠，当初七位国师被剑仙重伤，躲避仇敌和大荒教的追杀时，便是逃进荒漠才躲了过去。
传言很难得到证实。
但无论是莎循国的老国主，还是已经死去的厉大将军，都知道这传言是真的。
圣教禁地确实坐落在荒漠深处。
问题在于，就连老国主都不知道禁地的确切方位。
他让人寻找国师，便是派了多支队伍往荒漠里进发。
国师总会予以回应的，无一例外。
这一次同样如此。
一支队伍正在荒漠里行走，忽然刮起一阵黑风，黄沙漫天，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别乱跑！聚在一起！”
满脸胡子的队长大声吼道。
听到命令的兵卫们把武器扎进黄沙，顶着黑风向队长靠近。
变故却在下一刻出现。
脚下的黄沙突然变软，就像水底的淤泥。
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巨型漩涡。
包括队长在内，所有人都重心不稳，他们挣扎着，用尽所有气力，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漩涡的吸引，被一层层黄沙彻底掩埋。
……
……
“这是哪？”
队长模糊中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周围。
很黑又很亮。
黑色的是墙壁，使用修建陵墓的黑石堆砌的墙壁，给人以很强的压迫感。
亮的是夜明珠。
数百颗浑圆的夜明珠镶嵌在墙壁里，每一颗都晶莹透明，有碗口大小。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队长揉揉眼睛，正准备探查一番，忽地注意到前方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颀长，穿着一身青衫，头上别了一个君子簪，腰间挂着一枚玉佩，手里还握着一卷书，低声吟诵着什么。
就像传闻中圣贤城的几位先生。
荒域自然不会有真正的先生，而喜欢这种书生打扮，就连面见国主都不会改变的人只有一个。
如今的圣教教主，当朝国师。
“国师……”队长认了出来，脸色一喜，赶紧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青衫书生跪拜行礼道：“裨将沙海，叩见国师。”
屠青没有让他起身，略有不耐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又有什么事？”
国师不悦，自称沙海的队长便一直跪着，原原本本地把厉大将军的死讲了一遍。
“谁杀的？”
屠青挑了挑眉，没有丝毫意外。
沙海说道：“暂时不知。”
屠青说道：“尸体有什么发现？”
“国主说是剑伤，一剑毙命。”
沙海顿了顿，说道：“除此以外，刺客还在尸体旁边留了两个字。”
屠青说道：“哪两个字？”
沙海说道：“九死。”
屠青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了。”
沙海犹豫了下，缓缓说道：“国主让我问一问国师，是否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
屠青直截了当道：“告诉国主，九死是一把剑的名字，持剑者……”
屠青话音一顿，不自觉地把手里的书卷握得更紧了一些，说道：“持剑者是谢周和法显的传人。”
谢周，法显。
沙海低声重复了这两个名字，脑海中短暂停止了思考。
这……岂不就是杀神和剑仙的尊名？
九死剑……
杀神与剑仙的传人……
沙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国主把所有高手都召回身边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想到这里，他双手和额头都贴着地面，跪拜得更是虔诚，说道：“国主还想请国师，再加派一些强者过来。”
屠青放下书卷，向里面走去。
沙海犹豫了会儿，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