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谁？
去秦王府能杀谁？
答案只能是李棠溪。
苏曜沉默不语。
以他现如今的境界，如果在荒山野岭遇到失去佩剑的李棠溪，他有信心把李棠溪杀死，但如果在长安城，他自认没有这个能力。
“为什么？”
苏曜看着他问道。
李修曌幽幽地说道：“要立储了。”
苏曜点头，轻声道：“但殿下你才是最有机会的那个。”
李修曌失声而笑。
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在很多人眼里，他确实最有机会，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父皇为何要给李棠溪赐婚？
有王大将军的鼎力扶持，武官一脉有多少人会改变看法？
何相与他一向不大对付，却出乎意料地对李棠溪表达了几分好感，文官一脉会有怎样的选择？
李修曌不愿意去赌。
他要成为唯一。
“杀了他吧。”
李修曌再次说道。
苏曜想了想问道：“都有谁配合？”
李修曌说道：“随你。”
他指的是服从于魏王府的人。
苏曜也在前段时间才知道，李修曌在朝多年，手里握着堪称恐怖的势力，单说一个长安城，就有数位不良人高层以及老将的效忠，甚至还有皇城内部的禁军统领。
“护城大阵怎么办？”
苏曜皱起眉头道。
李修曌摆摆手：“不用担心。”
苏曜有些不解，说道：“殿下能控制护城大阵？”
李修曌摇摇头，能控制护城大阵的除了当朝皇帝，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
他连阵眼在哪都不清楚，但他有信心阻止护城大阵的启动。
“这些还是不够。”
苏曜正色说道：“许多人不方便用。”
李修曌浅笑道：“会够的。”
苏曜问道：“还有？”
李修曌说道：“夜幕。”
“夜幕的谁？”苏曜追问道。
“所有人。”
李修曌看了他一眼。
苏曜神色微变。
所有人？！
那夜幕到底有多少人？
就连天机阁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苏曜很快明白过来，李修曌口中的所有人并非指所有夜幕里的杀手，而是最值得重视的四个人。
极夜、引路人、黄泉、赤鬼。
苏曜深呼吸一口气，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些人同时过来，在护城大阵不曾启动的情况下，别说一个李棠溪，足以杀死包括李彻在内的长安城任何人。
沉默了会儿，苏曜望向城外绵延百里的群山，忽然说道：“青山必然会到。”
李修曌笑了笑，随意道：“让他们来。”
方正桓、东方月明……
青山有超过三十位一品境剑修。
听起来当然可怕，可又有什么用？
如果他们走进这座城，李修曌敢保证，最后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去。
没人是极夜的对手，也没人能对抗长安城的护城大阵。
除了谢周。
而谢周一定来不了。
想到这里，李修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朝着北方望去。
那里是北疆。
————
北疆在凉州向北，以镇北城为关卡，阻挡外族人的入侵。
这里被黄沙弥漫，极度贫瘠，常年都不落一滴雨水，因此到处都是干燥到崩裂的荒土地，倘若继续往北深入，就是人们常说的埋骨战场。
千百年来，埋骨战场里葬下了数以十万计的尸骨，血腥味凝聚不散，连天光都被蒙上了一层鲜红。
如今四月中旬，北疆正逢风季，沙石吹得厉害，十丈开外就一片模糊。
除了双方派出巡查的顶尖斥候，没人会出现在这里，也没能力走到这里。
但是，漫天风沙中，却浮现出两个身影，他们没有骑马，缓步行走着，崎岖坎坷的荒地在他们脚下如同坦途，不时还笑着说几句话，仿佛过路的旅人。
“这片战场。”
谢周看了看脚下，感受着其中蕴藏的浓重杀意，轻笑道：“应该让我那弟子来转一圈。”
柳心月有些不满，抱怨说道：“你提点心，别真把他教成一个杀胚。”
“他也是道心天成，又有先生磨练心性，毁不了。”
谢周的语气很轻松，没有丝毫担心。
他想得也简单。
既然何问以杀入道，就该抛开顾忌与偏见，更往前深入一些，而在心性足够坚定的情况下，一切外来力量都很难对他造成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