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沐歌皱了皱眉，死死的盯着那个老师，仿佛那老师手中的孩子，是她自己的儿子一样。
老师起身将晓乐按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停下。”
晓乐还是尖叫，并且不肯坐在椅子上。
他挺直了身体，拼命扭动，几乎快要冲椅子上滑下来，可老师依旧满脸严肃，她一次又一次的将晓乐重新摆在椅子上，口中不停的重复着几个词。
“停下”，“安静”，“注意”。
这几个词轮流着说了几遍以后，晓乐终于认输，嗓子几乎喊哑。
他喘着粗气依旧不肯和老师有眼神交流，看上去还是在神游。
“秦晓乐，数到五才能离开。听见了吗？”
晓乐不回应。
“开始，1.”老师给秦晓乐起了个头，可晓乐就是不肯给她回应。
“秦晓乐，数数，1.快点。”老师正了正晓乐的头。
晓乐很不耐烦的用极其不清楚的发音念了一声：“1.”
“很棒，接下来呢。”
“2,3,3,4,……”晓乐停了下来。晃动着脑袋看向了窗外。
“快点，4然后呢？注意。”
晓乐嘟起小嘴：“5.”
“很棒，你可以下课了。”
晓乐站起身被老师拉到了颜沐歌和秦川的身边。
“辛苦老师了。”秦川笑了笑。
老师点点头：“应该做的。晓乐今天很有进步了，回去多做指令游戏。”
“好的。”
说完，秦川和颜沐歌就领着晓乐一起走出门了。
上了车，颜沐歌才很气愤的说：“这是老师吗？她明明就在逼迫孩子。”
秦川笑了笑：“好了，快把安全带系上。”
颜沐歌呕着气一把扯过安全带狠狠的插了进去。
“特殊的孩子都要这样教的。”
“才不是！她明明就是很没有耐心！她在逼迫晓乐听她的话，她根本就不是在和晓乐平等的交流。”
“那要怎样才能平等的交流呢？”秦川发动了车子，边开车边问。
颜沐歌叹了口气，把她第一次遇见晓乐时发生的事情更加详细的和秦川说了一遍。
“我觉得，晓乐能听懂，只不过他很叛逆，他或许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有他们特殊的想法，但是你要让他信任你，你不能让他害怕。”
“他刚才害怕了？”
“对，他被按在椅子上的时候，就害怕了。”颜沐歌很果断的说。
秦川从后车镜里看了看坐在后面儿童座椅上的晓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前他来的时候，晓乐也都是这样上课的，可他却从来没观察过晓乐的情感变化。他觉得这就应该是最普通不过的上课过程。
可今天被颜沐歌这样一说，他的心里也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颜沐歌真的过度紧张。
“你怎么知道他害怕了？”
“他在表达不满，或者害怕，或者愤怒的时候，都会大声尖叫，还会打自己。”
“那刚才他应该是愤怒了。”
颜沐歌叹了口气：“是啊，那老师强迫他做不喜欢的时候，他就愤怒了。然后她又把晓乐按在了椅子上，逼迫晓乐听她的话。”
秦川终于叹气，她觉得颜沐歌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但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改变现状。
颜沐歌想了想问：“老师说的指令游戏是什么？”
秦川想了想：“就是简单的指令，比如‘摸耳朵’，或者‘摸鼻子’。再难一点的就是‘抹眼睛不摸嘴’，或者‘摸鼻子不摸嘴摸耳朵’，类似这种。”
颜沐歌点点头，心情复杂，原来这种简单的指令还要特别训练啊。
颜沐歌又问：“那平时晓乐去的学校，也是刚才那种类型的吗？”
“差不多，刚才那里是一对一的康复训练。他平时要去的学校就类似于幼儿园，有比较专业的老师看着，但是很少教一些东西，他们就只是自己玩。”
颜沐歌点点头，突然，她又开始想她儿子了。
回到家，晓乐就一直跟在颜沐歌的身边，就算晓乐不跟着她，她也要在晓乐的视线范围之内才行。
这让颜沐歌很有成就感。
她知道，这样的孩子真的是全身心的相信一个人，才会这样的去依赖。
这也让秦瑶和秦川都很震惊，原来晓乐还有这种强烈的情感表达。
吃完饭后，颜沐歌开始和晓乐玩起了指令游戏。
晓乐很听颜沐歌的话，所以几乎没有几次抓狂。游戏做的特别顺利，这让秦瑶很是欣慰。
秦川倒是有点小情绪，因为颜沐歌忙着陪晓乐，把自己冷落在了那里。明明他大老远跑过来看颜沐歌，可现在倒成了摆设了。
他气呼呼：“我先走了，不然太晚了。”
颜沐歌这才反应过来，秦川还是要会村子里的，于是马上起身出去送。
晓乐拉着颜沐歌，颜沐歌就耐心的安慰着。晓乐虽然不情愿，但是最后还是让颜沐歌走了。
两人走出小区，秦川叹了口气：“别太累了，晓乐和牛牛不一样，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成为正常孩子的。”
“这只是你的偏见。”颜沐歌很固执。
秦川笑了笑：“我姐比你还希望晓乐正常呢，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也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吗？”
颜沐歌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可能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她不知道这份新鲜感能维持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份耐心能维持多久。
之前的那些保姆，是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像她这样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证一定会陪伴好晓乐，一定会让他变成正常孩子呢？
可到头来呢？还不是都溜之大吉。
她们只是平凡人，她们也会在毫无办法的事情面前选择逃避。而颜沐歌呢？也不一样是个正常人，她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很特殊呢。
秦川见颜沐歌有点低落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别太累就好了。别太勉强自己。”
颜沐歌点了点头：“恩，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秦川这才转身上车。
回去的路上，颜沐歌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牛牛很欢快的接听：“妈妈，我今天考试拿了个一百分。”
“哇，儿子真棒！”
颜沐歌在享受着儿子带给你自己的喜悦的同时，又想到了秦瑶的难处。
她想了想，对牛牛说：“儿子，这个周末妈妈接你回来好不好？”
“好啊，妈妈你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颜沐歌笑了笑：“嗯，妈妈想让你看看妈妈的办公大楼。”
“行！”
“妈妈还想介绍个弟弟给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