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超市墙角的摄像头移动了一下，无人收银台上的扬声器发出了很不耐烦的声音。
“别这么说嘛康老板，我是来跟你做买卖的，哪里有商家不欢迎客人的道理？”黎茵嬉皮笑脸地打招呼道。
“商家欢迎的是能让自己赚钱的客人，你给钱那么少还每次都想要些危险得要命的情报，跟你做生意只能越做越赔，这样的客户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扬声器后面的人完全不吃她那一套，话说得非常之不客气。
“康老板，求你好心帮帮忙吧，为了手头这个案子我已经把大半身家都砸在你身上了，如果最后没个结果那我可就真的破产了，你就忍心看我因为你不给消息破产？”见嬉皮笑脸不好用，黎茵又开始跟对方卖惨。
“你破产关我屁事？少跟我这儿来耍赖，拿不出现钱来就不是我这儿的顾客，滚滚滚。”结果康老板依然油盐不进，倒也符合蓝天从阿龙他们和自己印象中第九区市井流氓的形象。
“你……”眼泪开始在黎茵眼圈中酝酿，不知是不是打算祭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招前奏。
“康老板，钱我们没有，用对等情报换行不行？”虽然也很好奇黎茵还有什么后手，蓝天还是自己主动站了出来。
“呵，你又是谁？”见蓝天这个陌生人出来说话，康老板的语气不屑中带着警惕。
“黎小姐的同事，她手头的这个新闻很有价值，所以我打算进来参一脚。”蓝天平静地解释着。
“……那么你想拿什么东西来跟我换？”见蓝天如此镇定自若，康老板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第九区交通监视系统的政府专用后门怎么样？”蓝天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下，“你若是第九区的地头蛇就应该知道这套系统有多么大的意义，也该知道里面有多么危险，但只要你用我给你的后门就可以安全出入这个系统，完全不必再担心会不会被里面潜伏的帮派黑客给干掉。”
“你是黑客？”康老板的声音惊疑不定。
“总要有个一技之长混口饭吃嘛。”蓝天学着凌充的老成语气回答道。
“我要先试一试。”对方提出条件。
“可以。”蓝天试图驱动自己的辅助脑，意外地刚才还处于停机状态的辅助脑竟然恢复了工作只是依然无法连上万维网。
“你等等……”从蓝天那里接收到数据包的康老板丢下这么句话，随后就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喂，你真是黑客？”因为蓝天的行动感到惊讶的黎茵用手肘捅了捅蓝天的胳膊。
“给政府打工的黑客应该叫电子安全专家吧？”蓝天笑道。
“行行行，叫什么都行，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我以为你就是个坐办公室的。”黎茵毫不掩饰自己曾经很轻视蓝天的事实。
“我回来了。”两人正在说话，康老板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真货吧？”蓝天表面平静心中冷笑，康老板的反应证实了蓝天对这个虚拟世界的一项猜测。
“你们想知道什么？”康老板算是默认了蓝天的话。
“还是老问题，最近第九区是不是又有人失踪了？”黎茵抢先问道。
“呵，第九区每天都有人无故消失。”康老板发出敷衍的冷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黎茵的声音难得带了些恼怒，“少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们付了代价的！”
“好吧，的确有失踪的，上周有一个，再上周还有一个。”面对黎茵的愤怒，康老板的声音中居然隐约有一丝畏惧。
“我要他们失踪的地点，经过，个人信息，总之任何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黎茵急切道。
“你给的代价不够要这么多。”康老板试图讨价还价。
“足够。”蓝天马上站出来反驳，“别当我们不识货，我给你的是政府后门，手上有它你就可以通过交通监视系统每天获取大量的免费情报，怎么可能不够支付两个人的信息？”
“就是，你少来唬人，我这儿有专业的！”黎茵赶紧来帮腔。
“……行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康老板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这是你们要的信息，现在给我滚蛋，离我的店越远越好！”
“切，就你这破地方我还不愿意多呆呢。”黎茵收了康老板发来的数据包，朝地上啐了一口便嚣张地跑了。
蓝天沉默地跟在黎茵身后离开，心想着这到底是她在虚拟世界中的真性情还是现实世界中她也这样。
“他都给你什么了？”离开那家店来到更加僻静的一处街角，蓝天跟黎茵问道。
“嗯，有点意思，你也应该看看，毕竟这次是你帮我的付的账。”黎茵还算讲义气，立即把从康老板那里得到的情报转发一份给蓝天。
的确有点意思，如果这份请报上的内容在现实之中也发生过一遍的话。
两个失踪者一个是中东人一个是南洋群岛人，这两处地方在维和战争期间都遭受过十分严重的破坏，直到现在还有大大小小的恐怖组织仍在这些地区里活动，故而联邦其他加盟国对于来自这两块区域的移民有着天然的防备和歧视，这不是联邦政府几句堂皇的官话或者慈善组织几次造势宣传就能解决的问题。
据蓝天所知，因为工作机会和福利待遇上的隐性歧视，现实世界的锦城市中来自这两个地区的移民最终几乎都不可避免地进入了第九区讨生活，而且看样子他们在第九区里面混得并不是很受欢迎。康老板给她们的这份情报里面说得明明白白，当地人根本不在乎这两个人的消失，甚至在他们无故消失后还有人拍手称快并迅速接管了它们遗留下来的财产。
“这是你知道的第几个失踪者了？”蓝天问道。
“从我介入调查以来已经有六个了，当然对第九区的总人数来说九牛一毛，可你不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吗？”黎茵回答。
“失踪者全都是来自于敏感地区的移民？”蓝天又问。
“不，准确地说全都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边缘人，”黎茵摇头，“让人变得与世隔绝不只有出身地敏感这一个理由，人类个体离开社会很快就会变得难以生存，想要把一个人从社会构架中踢出去却意外地很简单哦。”
“那你又是怎么意识到这些边缘人的失踪？”蓝天好奇道。
“嘿，这就是运气了。”黎茵得意一笑，“我调查的第一个失踪者不小心是另外一桩丑闻的目击证人，当我找上他家门取材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已经无故消失了，最初我以为他只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被人给处理掉，但随着调查深入我发现我认为的凶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在丑闻发生时还有这么个人在场。”
“于是你舍弃了那桩丑闻案，开始专心追踪这个无故消失的倒霉鬼。”蓝天大致明白了事情原委。
“那时候我的鼻子隔着十里远都能闻到大新闻的味道。”黎茵调皮地抽了抽鼻子，“现在你知道我的打算了，怎么样？要入伙吗？”
“算我一个。”该怎么回答，蓝天想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