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地下？”老刑警的直觉立即让凌充得出了这个可能的答案。
“对，下水道。”阿龙点点头，“这四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实际上还是有些关联性的，想要在外部和第九区之间大批走私物资的最方便路径就是地下，那位市政厅的彭玲女士是主管什么来着？”
“地下管道的建设和维护。”周玉卿很给面子地接过他的话。
“还有芯片遗失和军用部件丢失的时候，我们虽然搞清楚了犯罪手法却始终不明白犯人是怎么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的，交通系统没有任何记录。”阿龙又道。
“芯片工厂在地下，零件仓库也在地下，如果罪犯是通过地下管道脱身，自然不会被地上交通系统给记录到！”凌充猛拍脑门。
“看来这次的罪犯是个货真价实的‘鼠辈’啊。”阿龙讲了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怪不得彭玲会成为目标，我们脚下这座城市的管道网络已经是修修补补百余年的超级迷宫了，拿不到市政部门保存的地图就算凶手真是老鼠也会困死在里面。”周玉卿叹了口气，“但是刚才公关科告诉我在她身上什么都没查出来，她本人表示没有遭遇任何异常。”
“彭玲的脸是第一个被塑形出来的，黎阳的虚拟人格说这张脸三个月前就完工了，会不会她本人的记忆已经混淆才导致查不出来？”凌充提出设想。
“就算真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手上没有彭玲的把柄，人家又是市政部门的正规官员，不能像对待金宇昌那样随便处置。”周玉卿皱眉道。
“……把这个结论直接捅给紧急情况部如何？”阿龙冷不防给出这么个建议。
“啊？”凌充顿时投来“你小子不是疯了吧”的眼神。
“不，这也是个办法。”周玉卿倒是立即理解了阿龙这个提议的内涵，“我们手上的权限不高不能随意提审证人，但紧急情况部有这个权力，只要我们把结论写在上交报告里那帮人肯定会把彭玲带回去查，而且绝对不择手段。”
“问题是查出来的东西未必能反馈到我们这边啊，万一人家查出来之后压根就不通知我们这边直接自己行动，你岂不是白帮我们争取独立调查的权力了？”凌充知道紧急情况部的不择手段，他怕的就是这帮人的不择手段。
“这个凌警官不用担心，我在紧急情况部里面有几个熟人，让他们帮忙传个消息出来不难，真正的难点在于我们和紧急情况部得到相同的情报之后能不能比他们先做出正确判断和行动。”周玉卿这么稳当的人当然不会随便说话，她有她的办法。
“紧急情况部里面的熟人？你交际圈真广啊。”凌充看向周玉卿的眼神顿时有点……该说是刮目相看吗？就和昨天看见周玉卿废掉那只机械狗时的表情差不多。
“做公关总是有点好处的。”周玉卿灿烂一笑，“总之我有信心把消息从紧急情况部弄出来，就是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信我。”
“要不是有周小姐从中周旋我们早已经给踢出这个案子了，不信你信谁？”阿龙第一时间表示了支持，本来就是他的主意嘛。
“我个人认为没什么问题可以试试看，不过这事最先该请示的不是应该是主管吗？”凌充看起来有点犹豫，但还是倾向于同意。
“不必麻烦，我批准了。”凌充话音刚落，就在几人身边经过的服务终端忽然冒出来蓝天的声音。
“？！”阿龙和凌充都给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那台终端。
“请问您们需要点什么吗？”那台终端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朝二人问道，似乎刚才二人听到的是幻觉。
“这、这什么情况？”阿龙急忙询问看起来稳如泰山的周玉卿。
“这座建筑的内部系统两年前被主管重新设计改建过，某种程度上她就是这座大楼的全天候管理员，如果你想说她的坏话建议还是不要在这栋建筑物里说的好，她不专心于什么事的时候大概率会听得到。”周玉卿似乎早就习惯了蓝天的神出鬼没，朝阿龙苦笑道。
“额……”阿龙开口想说点什么又忽然闭了嘴。
技术疯子真可怕！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一小会，话题又被周玉卿硬生生给掰回到案子本身上，既然蓝天表示批准其余人也都同意凌充就没有了再反对的理由，虽然他心里面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位素未蒙面的彭女士，不管你是什么人，给紧急情况部抓去审讯可就没有什么人权的说法了。
事情的结果和预想完全一致，就在特别调查组把调查报告递上去的当晚，帮忙盯梢彭玲的公关科便通报说彭玲被紧急情况部秘密拘捕，而且在第二天一大早就给放出来了。
“到底是紧急情况部，果断利索。”作为联邦非战时权限最大的强力部门，紧急情况部霸道是霸道起码但做事绝对够效率，大概他们也知道这是人缘不佳的自己的存在价值吧。
“我赌一百块他们用了扫脑仪，不然哪儿能一宿就放人？”凌充则在关注紧急情况部获取信息的手段。
“确实使用了扫脑仪，彭女士已经被证实只是个被利用的受害者，她没把事情交待清楚主要是因为时间太长记忆混淆，紧急情况部那边只好采取不得已手段。”已经从自己在紧急情况部里的“熟人”那边获得情报的周玉卿淡然说道。
“哼，那帮家伙看谁不顺眼就扫谁的脑，连人家晚上睡觉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要搞清楚。”凌充在旁冷哼一声，似乎是被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凌警官在他们手下吃过亏？”蓝天好奇地多了句嘴。
“啊，以前因为某些事被他们按在椅子上强制扫过一次脑，主管有试过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给人把脑子里的一切都翻出来晾着吗？”虽然没什么好气，凌充实话实说倒也大方。
“至少这次我们是受益方。”见凌充脸色不善周玉卿连忙转移话题，“紧急情况部比对过彭女士的原始记忆和市政部门的监控录像后发现了凶手的行动，和其他关联人一样手段也是用终端伪装成本人完成信息盗取，具体作案时间是七十五天前，凶手混入建设局数据库复制了城市的地下管网图，之后就没再用过彭玲这张脸。”
“神不知鬼不觉啊。”阿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和高兴明、金宇昌两处需要将实物运出的情况不同，彭玲的场合只要获取信息就算盗窃成功。凶手已经被判明有很强的黑客能力，地下管网图也不是需要断网保存的重要机密，直接侵入市政机关的服务器中窃取数据库信息不会很难，他却绕了个大圈采用在现实中拷贝的方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很可能是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是为了后续的其他作案进行预演？是担心网络入侵留下痕迹谨慎行事？还是说有什么阿龙暂时也想不出来的理由？
“紧急情况部方面由此认定威胁可能来自于地下管网系统，所以在今早就调用了大量侦查无人机投入到本市地下管网中进行检查，不过考虑到地下网络的规模要想完全查明需要时间。”阿龙这边陷入了沉思，那边周玉卿还在解说她从“熟人”手上弄来的消息。
“紧急情况部干什么用不着管，我们该做的是在他们把凶手物理消灭之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确保这个案子没有遗漏后遗症。”蓝天强调似地用终端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问题在于如果和紧急情况部撞在一起，权限比较低的我们就只能跟在后面全程吃灰了。”凌充对紧急情况部有成见可不是他的单方面问题，所有政府部门都不喜欢和这个权限高得吓人的机构合作。
“我们去查赵津如何？”闷头思考的阿龙突然抬起了头，“要说有什么地方连紧急情况部都不能轻易插手，也就数第九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