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您的态度来看，我可以把这当成我没有理解错的意思吗？”
之前在病房里那短短数秒的对视，秦善察觉到了甘彩月奶奶似乎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因此才会在送完花阳之后特地等到甘彩月一家离开再回到医院和甘彩月奶奶见面。
甘彩月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秦善坐下。
秦善也没客气，搬了把凳子就坐在了病床前。
“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秦善明知故问，他还抱有着一丝侥幸。
“小伙子，你不是我孙女的男朋友对吧？”
“…………”
没有任何侥幸，甘彩月奶奶那饱经风霜的双眼仿佛看透了一切。
“用不着骗我这个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人家了，我只是有点老糊涂，又没有瞎。看得出来你比起我孙女，似乎更看重那个叫花阳的女孩子。”
“果然，是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和您说太多了么？”
秦善苦笑着问道。
“你不用这么拘谨，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真相。当然了，我那可爱的孙女为了不让我担心，特地撒了这样一个谎，还找来了像你这样优秀的小伙子一起来骗我这个老糊涂，只是希望我能够安心这种事我还是明白的。”
甘彩月那点小心思完全被看穿了啊……
不过，透露客户的租赁具体情况是违反公司规定的，哪怕对象是客户的亲人也一样。
像对花阳那样说个大概，恐怕并不能满足眼前的老人家。
甘彩月的奶奶想必希望知道的事情是关于甘彩月和自己成为这种关系的所有前因后果。
似乎是看出了秦善很为难，甘彩月奶奶又慢悠悠的说道：“我啊，可能活不过这个月了……”
淡然的语气述说着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秦善愣了愣，紧接着道：“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瞧您这精神劲，再活个十几年也不成问题。”
“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大概是在几天前，我做梦梦到我老伴了，和他聊了许多事。醒来之后我就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我才会不听医生护士的劝，在今天偷偷跑去我孙女的学校。就是想在死之前做点自己能做到的事。”
“…………”
“你就当是我这个老婆子在胡言乱语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彩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工作还不稳定，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她。所以这孩子特别亲我……她呀，特别像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冒冒失失的，很要面子，做事情也从来不考虑后果……虽然在别人面前一副乐天的样子，实际上是个相当怕寂寞的孩子。要是没有一个稳重的人管着她，那孩子肯定连自己什么时候受伤都察觉不到。我不会强硬的拜托你让你去照顾我孙女这种不讲理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和我孙女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相处到现在的。看得出来你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不会不满足我这个马上就要死的老婆子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甘彩月奶奶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秦善根本不可能拒绝得了。
不如说，秦善会回医院和甘彩月奶奶见面，就是为了坦白自己和甘彩月的事情。否则他完全可以无视掉甘彩月奶奶的眼神暗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跟花阳一起回家。
可是他没有。
秦善总觉得，其他人可以尊重甘彩月的意志不说明情况，但甘彩月的奶奶不行。
说到底，如果说秦善的猜测是正确的，花阳会谎称自己有男朋友的最大原因就是想让自己的奶奶放心。但是甘彩月的奶奶已经知道了这个谎言，那么继续瞒下去无非是在自欺欺人。
而且，从甘彩月奶奶的发言来看，她应该很早就看穿了自己孙女的这个善意谎言。却一直没有点破，而是顺着孙女的意思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奶奶这边，可能也只是想让孙女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活得太累，所以才一直配合着孙女的谎言。
秦善没办法对别人的家庭状况指手画脚，他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为她们尽自己的一份力。
“我知道了，奶奶。这个话题可能有点长……”
做好觉悟后，秦善便将自己和甘彩月之间的初遇初识以及那之后的故事娓娓道来。
几乎没有隐瞒，毫无保留，完完整整的告诉了甘彩月的奶奶。
期间，甘彩月的奶奶没有插过一次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静静的听完了秦善这长达数个多小时的故事。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您满意了吗？”
考虑到老人家的听觉和判断力都有所下降的因素，秦善是放缓了说话的速度，慢慢的将所有内容都以一个尽可能容易被理解的说明方式阐述出来。
默默的听完这一切，甘彩月奶奶沉默了许久，最后看向秦善的眼神多了几分愧疚：
“那孩子劳你费心了……”
“没有这回事，虽然对工作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但我也不讨厌您孙女那活泼的性格。我也要感谢她拉了我家的孩子一把，让她能够正常的和别人交流。”
“这样啊。”
听了那么多内容，老人家到底还是有些累了，声音中也多了几分疲意。但甘彩月奶奶好像还有什么要传达给秦善，强打起精神凝视着秦善清澈的双眼：
“其实，你说的那么多，有很多我都从我孙女那里听过。在说到你的事的时候，那孩子笑得很开心，和以前徒有虚表的谎言不一样，她应该也在享受和你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甚至让我觉得她是不是真的有了男朋友……”
“…………”不知该如何接话的秦善只能沉默。
“要不要，考虑看看？”
“您是指什么？”
“不是那什么租赁服务的关系，真的试着和我家孙女谈个恋爱？”
“您就别为难我了。”
“是叫花阳吧？你和那个小姑娘的关系我也挺感兴趣的，下次找个时间再跟我聊聊怎么样？”
“好的，有机会一定。”
似乎是真的累了，甘彩月奶奶缓缓地合上眼，说出了道别的话：“听你聊了这么多，我很满足了。”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
“离手术还有一段时间，有时间可以再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我会的……”
“小秦啊——”
“怎么了？”
“两个都要怎么样？”
“……您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