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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黑夜之语
当城里那看似生了锈的机械钟塔敲响了第十一下的时候，见草推开自己卧室的房屋，解开大衣，躺在床上，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谁能想到那伯纳德在说完那种令人误解的话后，居然又来了一句“哈哈，不过你当然不可能是文森特阁下了”，然后就行礼离开了。
虽然不清楚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但就现状而言，还是不错的了。
见草坐起身，抬头看向了半身窗外的那一轮明月，与遮盖在其上的数片乌云。
如果、如果当时伯纳德是真的那么认为的话，我会怎么做？
不、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我已经反应过来了。
但当时，我是打算用什么手段来度过这次危机来着？
见草眨眨眼，露出了一幅难以言说的表情。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他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什么，伸手哈了口气。
好大的酒味……看来确实已经有些醉了……
这样的话，就算再去想，恐怕也是想不起来的吧。
见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蓦然看见桌上那一碗黯淡的稀粥。
啊，那好像是早上秋柔拿来的。
他淡然笑着，走到桌旁，拾起勺了喝了一口。
没想到，粥里居然还有几丝余温。
该不会……
“咚咚-”
就在这时，棕色的房门被敲响了。
见草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银碗，快步走去拉开了门。
站在外面的，是那位新上任的女随从。
“晚上好，见草阁下。”没等见草开口，随从便轻声说道，“女伯爵大人希望您能去见她。”
“见她？”见草微微皱眉，“现在？”
“是的。”女随从点了点头，“她在二楼主卧室等你。”
“嗯……就我一个？”
“是的。”
“我明白了。”
见草行礼颔首，回屋重新披上了大衣，便与女随从一同消失在了楼梯的阴影之中。
这么晚了……是要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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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伯爵大人，我将他带来了。”
在轻轻叩门三下之后，随从贴着房门，低声说道。
“请他进来。”
在得到女士的应许之后，女随从便推开门，鞠躬示意，并在见草走入屋内之后合上了门。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瓣的浓郁芳香。
不得不说，比起租借给旅行者的房间来说，伯爵大人的卧室果然更为宽敞，装饰也更为讲究。那芬芳的花香，就来自于墙角青花瓷中的红色月季。
但这一切，都不是见草所关心的。
他转过身，看向站于窗旁的女伯爵。
莱泽西少见得身着一袭淡色的睡裙，红色的长发披肩散着——由于月光被乌云遮住的关系，并不能很清楚地看见她的面容。
“女士。”见草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问道，“请问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见草阁下。”莱泽西侧过身，声音中带着些许平淡的笑意，“伤好些了吗？今天的游行辛苦你了。”
“无妨的。”见草摇摇头，活动了下自己的肩膀，“伤口虽然还有些疼痛，但自由活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那真是太好了。”
莱泽西微笑着，低声说道，
“真的应该，感谢天使们呢。”
先是一怔，随后顿时反应过来，见草快步上前，满脸惊讶，“这么短的时间里，莱泽西你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吗？”
“当然，毕竟你也帮了我不少忙嘛。”女士笑着点点头，“你说是吧？维拉前第九骑士队长，见草·冯·希瓦利？”
见草愣了下，略显尴尬，“呃……那个，莱泽西女士，你该不会只调查了我吧？”
“呵呵，怎么会呢？”女士掩嘴笑着，“你说的‘莱恩’，‘利沃夫’我都已经派人去查了。”
“真、真的吗？！”见草喜出望外，“找到他们的所在地了吗？！”
“不，没有。”
“……”
“不过，你也别太失望了。”女士笑着摆了摆手，“至少，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了。”
她稍稍停顿了下，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在找的，是‘役血者’吧。”
见草闭眼深吸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啊。”
“那么，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莱泽西轻笑着，“虽然我没有找到莱恩与利沃夫的所在地，却也收集到了一些关于‘役血者’的情报。”
“女士，还请您将这些情报分享与我，”见草上前一步，露出了少见的坚定眼神，“如果您对我的过去做过彻底调查的话，您应该明白我有不得不去找它们的理由。”
“是的，我明白。”莱泽西收敛起了笑容，同样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但即便如此，我依旧不确定是否该将这个情报告知于你。”
“为什么？”见草不解地朝着女士走近了一步，“您不是明白，找到‘役血者’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呢？”
“当然是意味着，我能发现是谁陷害了我，然后重新回到维拉找出阴谋的根源了啊！”
“然后呢？”
“然后？”见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给予那个人应有的惩罚了。”
“那么就请让我来做个假设吧，见草阁下。”莱泽西转过身，看着他，“如果说，这个阴谋的根源就是这个世界本身，你又会作何决断？”
“……啊？”
“是牺牲自己？还是哪怕要牺牲大量的人命，也要给予‘它’应有的惩罚？”
“……”
“如果汝意已决，我也不会继续阻拦下去。”女士闭上了眼睛，“因为‘它’，或许不该是你所背负的担子。”
见草沉默了。
他明白女士的意思——不，应该说他不明白女士的意思。
但他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干扰着自己的未来。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约定，早已做下了不是么？
“无论如何，女士，”见草抬起头，眼神比先前更为坚毅，“我都不会因为不确定的将来而固步自封……所以，请告诉我。”
“好吧，既然你那么坚持……”
女士微笑着，缓缓地朝着见草慢步走来。
就在这时，似是巧合那般，遮掩住明月的乌云散去了。
皎洁的月光铺洒在了莱泽西的身上，照亮了她的半张脸颊。
随后，她睁开了眼睛，露出了那如鲜血般的猩红瞳孔。
“我，”
她淡笑着张嘴说道，不经意地露出了那尖锐的犬牙。
“就是‘役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