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捂着腰一瘸一拐的跟在白行霜身后。
现在两人正向着外面走去，据白行霜所说这里确实是一座山的内部，但为什么会沉到地底下，应该是明月所为。
虽然叶辰很想仔细询问一下白行霜一直嘴里喊的那个明月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腰部的疼痛让他十分明智的闭上了嘴。
刚刚在解决完连哭后，白行霜对他又搂又抱还不控制力度，着力点基本都往腰部来，如果不是最后叶辰以死逼迫，现在八成不是自己走着出来，而是被白行霜提溜着出来了。
“这里很深啊。”叶辰小声的问向在前面带路的白行霜，刚刚他看到了自己进来时候的洞口。
整个通道除了那个洞口外完全没有任何分支，十分笔直，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坡度，一望无际的路不知道何时是个头。而白行霜手里飘着月华在前面走着，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以前是山的时候其实不深，可能明月你当年将山沉入地底后又加长修缮了一遍。”白行霜最后声音十分轻的自言自语道：“希望出去后还能看到太初观。”
“什么？”
“没什么。”白行霜头也不回的快速向前走着。
看到白行霜突然加快了速度叶辰也不敢迟疑，赶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天知道一会拉开距离，白行霜使坏突然熄灭月华，在这么黑暗的通道中她会干出什么来。
虽然紧跟着她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就是了。
走着走着正在前方带路的白行霜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她身后的叶辰立刻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警戒万分的模样。
对于白行霜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毕竟她张口闭嘴全是明月，而叶辰可以肯定，他二十岁的生涯中从来没有跟这两个字沾边过。
现在可以直白的说，与白行霜相处就相当于和一个精神病人相处，你永远不知道她面上笑呵呵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妈卖批，永远也不知道她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下一秒会不会变成一副残暴的杀人狂。
“这里的变化不大啊。”白行霜用十分怀念的语气说。
听到白行霜这样说，叶辰也将也一直紧盯着她背影的视线看向白行霜的前方。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过了长长的通道，白行霜的前方已经是出口，也就是外界。
跟随白行霜走出洞口，外面已经是深夜了，天空中挂着无数的星星以及半轮明月。
叶辰用手掌遮挡着双眼，看着夜空，感觉恍如隔世。
这短短不到半天所发生的事情，比他一年发生的事情都多。
“太初观......”
听到白行霜的呢喃叶辰看向她正在紧紧盯着的方向。
只见那里现在正有一栋十分老旧的建筑，说它老旧还算是恭维它了，在叶辰的眼里那完全就是一栋破烂到差不多快要倒塌的建筑。
但白行霜看着这栋建筑时却用手偷偷擦了擦眼角。
“明月，我们回家了。”
白行霜转过身，眼中带泪笑着对叶辰说道。
“......”
对此叶辰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种时候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对于白行霜来说.......都太过于残酷。
还是不说话的好。
*
满是灰尘的太初观内点燃起一堆火堆，现在夜也只是过去一半，距离天亮还有许久。
斜靠在太初观的柱子旁，叶辰盯着破败到能从屋顶瓦片看到外面天空月亮的房顶。
白行霜坐在大殿中的一个位置上，愣愣的盯着写有太初观三个字的牌匾，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那个。”叶辰用树枝碰了碰火堆，火堆里的木头燃烧的更旺了，发出噼啪的声响。
听到叶辰说话，白行霜收起深思的表情转头看向他。
“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明月。”叶辰咬着牙开口道，他觉得有必要现在将事情说清楚。
“明月。”白行霜先是一愣，接着露出大大的笑容笑着回了叶辰两个字，接着也不说其他，就那么看着他。
“我不是。”叶辰感觉到脑袋上的血管在突突直跳，“明月”两个字现在都快成为他最恐怖的东西了。
“明月。”
“我没有。”
“明月。”
“别瞎说......”
不管叶辰说什么，白行霜就是那么笑着用“明月”两个字来回应他。
看着这样的白行霜，叶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该不会是这丫头看到自己的家破落成这样，家人早就入土，所以疯了吧？
“我真的不是，你.......”
有没有别的亲人了？叶辰本想这么问，但最后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下了肚。
“明月。”白行霜依旧这么回答。
如果那句话完整的问出口，她恐怕会更坚定的说出这两个字。
“我怕是遇到了个傻子。”
“我只剩下明月你一个亲人了。”白行霜十分突然的说道，
说完，她就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视线扫过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这个大殿以前我爹，就是这里的观主会在这里讲课，讲的都是一些经文，因为一天的第一堂课就是熟读一些道家经文，而我就是坐在这里，而明月你是坐在那里。”白行霜一指自己正前方的一个位置。
“我不喜欢那些读起来拗口的经文，又因为是第一堂课所以总是昏昏欲睡的，这时候我就会借明月你的肩膀一用，有时候还会流口水，把你的肩膀弄的湿哒哒。”
“......”
虽然白行霜口中的明月一直指代着叶辰，但叶辰自己却完全没有丝毫感觉。
但在白行霜的描述下，他也犹如看到当初太初观中的一幕一般。
在还不算是完全破落的太初观内，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女孩，男孩在认真听着老师的课，而女孩则从后面靠在男孩的背呼呼大睡，口水弄湿了男孩的肩膀，但男孩却丝毫不在意，也可能是已经进入到了他自己的状态。
正在讲课的老师看到这副样子唉声叹气但又不忍心打扰自己爱女熟睡，只能先放任，之后在教训。而其他同堂的师兄师弟也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叶辰又对白行霜有了一丝羡慕。
“然后啊，我爹这个人，每次课堂上都不叫我，下课之后却又会狠狠的责罚我，美其名曰不打扰其他师兄弟上课。哼。”
白行霜小小的冷哼了一声，但叶辰觉得她一定想那个又慈爱又严厉的老师了。
“然后那个......”白行霜指着大殿中的一个位置想了想，又将手指移动到下一个位置，又移动到下一个位置.......
“不记得了，嘿嘿嘿。”
很明显，白行霜说的是大殿中其他的学生，也就是白行霜的师兄弟们。
“......你那几个师兄弟会哭的。”不用细想就知道白行霜忘记那几个师兄弟的名字了。
“其实，我连我爹叫什么都忘记了。”白行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
叶辰觉得她爹如果听到自己女儿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忘记，肯定会哭的。
两人在没有说话，整个太初观内只有火堆燃烧木头所发出的噼啪声。
白行霜抱住膝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到她这副样子，叶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嘴上说的很轻松，但白行霜还是很在意自己记不起自己爹名字，自己师兄弟名字的事情。说不定在这里的大部分事情都忘记了。
但她可以肯定这里是她的家，而那些则是她的家人。
叶辰脱下自己破旧沾了不少灰尘的道袍，直接扔到了白行霜的脑袋上。
“诶？”
“身体，遮一下。”叶辰移开了视线。
现在白行霜依旧没有穿衣服，身体上贴着大量的符咒遮掩肌肤。
因为从石室里一直是这个样子，叶辰也看习惯了所以出来的这好长时间都没有注意到，刚刚才突然发现这家伙不只是一只奇怪的僵尸，还是一个女孩子。
“......”抱着叶辰的衣服，白行霜愣愣的看着扭头看向一边的叶辰。
白行霜紧紧抱住道袍，将脸埋在道袍里。
她没有家了。
叶辰在心里想着。
“明月，谢谢。”
白行霜抬起头说完，也不管在场还有一个男人，直接开始伸手去摘下自己身上的符咒。看到白行霜这样，叶辰赶忙面色微红的转过身去。
但他刚转过身腰部就传来了疼痛，吓的他差点跳起来，心里也在嘀咕白行霜会不会趁机抱过来弄断自己的腰。
但紧张了半天直到身后没有了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动静白行霜也没有在说话。
“你换好了，你干嘛！！！”
一转身，额头上贴着符咒的白行霜的脸直接出现在叶辰的面前，吓的叶辰整个人直接往后翻了过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确定与白行霜拉开距离后才警戒的看向她。
现在白行霜穿上了叶辰的旧道袍，但宽大的道袍穿在她身上就犹如穿着女孩子穿着男性衬衫一般不合身。虽然能遮体，但叶辰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对于二十年没有女朋友的他来说，哪怕知道白行霜不是人，但这刺激也还是太大了。
“那些是能拿下来的吗？”
叶辰移开视线的时候发现白行霜的身后的地上放着不少破旧的符咒，那些应该就是之前她身体上贴着的。
虽然身体上的好像拿下来了，但她额头上的那张却一直贴在那里，给人一股cosplay角色扮演的感觉。
“明月你的反应好好玩哦。”白行霜嬉笑的回味刚刚叶辰就地十八滚的样子。
“不要无声无息出现在我的背后！”啧了一声，叶辰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但一想在山洞中好像更没有面子，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你知道是谁将你炼制成僵尸的吗？”迟疑了一下，叶辰直接开口问道。
“明月你啊。”白行霜毫不迟疑的回答。
得到内心早已猜测的答案叶辰明显的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丝毫感觉的白行霜，叶辰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了。
“你......”
叶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问起。
事情太多，问题太大，他也不想管了！
“哎。”
最后只能将所有疑问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虽然现在叶辰问什么，只要白行霜记得的她都会说出来。但叶辰怕麻烦，不想在跟面前这个奇怪的僵尸有什么多余的瓜葛。
叶辰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香烟，本想就近在旁边的火堆点燃来给自己的大脑放松一下，但旁边的白行霜却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他手中的香烟，好似十分好奇那一根小小的白色棒状物体。
“......”
看着犹如高中生年龄的女孩子盯着自己抽烟，叶辰啧了一声将香烟狠狠扔回到烟盒中，直接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诶诶诶！那是什么！”
“不关你的事。”
翻过身，叶辰看向太初观的墙壁。
白行霜究竟是什么人，明月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白行霜口中一直表示很重要的明月将她练成僵尸，而知道这一切的白行霜为什么会一点也不在意。
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叶辰没有丝毫关系。
叶辰不想再去管这些破事。
他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
“给你一个忠告，我不知道你生活的是什么年代，但现在的年代跟以前所有的年代都不一样。而你在外面被人认出真实身份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行霜没有去接叶辰的话，而就是那么双膝并拢坐在地上看着侧卧在地的叶辰的背影。
“这里很偏僻，你生活在这里没有人发现挺好的。我虽然不知道僵尸吃什么，但麻烦你不要吃人，吃点动物什么的挺好的。”
对于叶辰开的劝告，白行霜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整个太初观内只有火堆燃烧的声音以及叶辰犹如自言自语的话而已。
“......晚安。”
一天的战斗已经让叶辰疲惫不堪了，外加法力的损耗，现在叶辰能强撑着在这里教育白行霜已经算他精神力够好的了。
虽然想马上闭上双眼睡觉，但他还是不完全放心身后的白行霜。
但对于白行霜，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晚安，明月。”
身后传来白行霜轻柔的声音。
这道声音犹如催眠曲一般让叶辰警惕的内心产生了动摇，从而影响他那已经半睁不睁的双眼眼皮。
叶辰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眼皮也开始打颤，虽然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应该全身心放松睡眠的时间，但一天的劳累，加上与连哭的战斗，外加被白行霜弄的腰肌劳损。全身现在都在抗议着，好似如果大脑不强制断电休息他们就要爆发起义一般。
最终，叶辰还是抵挡不了全身的劳累，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明月。”
在意识彻底变黑前，叶辰的耳边传来了白行霜温柔的呼唤声。
同时一双手从他的腰部环绕而过，一个人在后面十分轻的抱住了他。
完全不像是白行霜，但现在太初观内除了白行霜又有谁呢？
叶辰心里想着的同时整个人的大脑强制断电，不再去理会外界的事情。
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