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约说了两刻钟，也就是四分之一个时辰。
虽然无法更精确，可王艾尔知道，自己一定沉默了太久。
因为再没有打断八号，所以这个扭曲的空间一直处于平静。虽然八号一直在说，但是王艾尔却紧紧抿着双唇，就像合紧得没有留一点缝隙的石门那样，丝毫未动，直到苍白。
这段故事的精彩程度自然是一方面，故事中所包含的信息才是王艾尔噤声的真正原因。
如果不是八号刚刚阐述过的故事，王艾尔绝不会想到，自己那个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性格有些像孩子的师父，居然会是这样一位拥有丰富经历的……龙傲天？
一进帝都就和皇子殿下称兄道弟，同时还被公主殿下一见钟情，再加上身为十级武者，达到所谓的“天人”境界。却以懵懂者的身份去学习魔法，口中还说“我来学习三年魔法是师父的命令，我不敢违抗”之类的话。当然，如果魔法天赋平平那还罢了，偏偏又是魔法天赋被认定为超越埃罗迪克的天才……而且刚入帝都半个月，就被皇帝召见，原因居然是破获了一桩发生在公爵身上的案子——当年才刚刚十七岁的凯因，简直就像某些三流小说中的主角，被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简直就像被命运之神青睐一样。
如果不是被卷入这场事件，或许，凯因真的有可能成为那个破坏大魔王阴谋的勇者也说不定。
不过，当既定的勇者投靠大魔王时，故事的发展又是另一种走向了。
“……就这样，凯因与埃罗迪克相识了。”
故事说完了。
十分精彩的故事，拿去改编成小说一定能够大卖——也许吧，不过这种龙傲天式情节的故事，果真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大红大紫么？
“你怎么了？”
对了，八号没有读心的能力，它并非威利那样的存在。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师父他……”
“……那就是他，虽然我是他创造的人造人，但是我思维中并没有被注入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上天才有无数种，他只是属于那种不怎么讨喜的类型而已。”
“唔……是这样吗。”
八号点点头，从他的表情中，王艾尔看见一抹无奈。
“所以，那个毁灭之眼……瑞因，埃罗迪克得知他是师父的奴隶之后，采取了什么行动呢？”
“你觉得，辛辛苦苦追查两年，终于沿着一点蛛丝马迹接近迷宫的出口，这种情势下的普通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埃罗迪克应该与众不同吧，他毕竟是……”
八号摇摇头。
“你不应该寄予这么高的期望，大魔法师也是人类，人类和人类是一样的，没有哪个人类比其他人类高级，没有哪个人类比其他人类低级。人类的组成三元素，物质、能量、精神都是一样的。虽然有些人存在残缺，但是他们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哪怕是学习了魔法的人类，也一样。”
隐隐约约感觉到，八号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但是，这种莫须有的暗示，在王艾尔看来又太过隐晦。
“埃罗迪克当然是出手去抢了。当凯因在魔法学院上课的时候，埃罗迪克的部下也就立即出动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一个魔法学徒，居然会对他的屋子设下三层结界。最终不但逼得埃罗迪克亲自出马，更糟糕的是解除结界后的埃罗迪克恰好与凯因碰上了面。”
“大魔法师……与魔法学徒？”
“你师父可不仅仅是一个魔法学徒那么简单啊。顺便说一句，你师父当初住的屋子，还是从某位勋贵手中骗来的，而且骗来之后那位勋贵不但没有气恼，更是想要将他女儿嫁给凯因。当然，之所以产生嫁女儿的想法，还是那个女孩自己要求的……”
“完全……看不出来。”
“虽然这里是时空夹缝，但是你师父可是一直观察着我们哦，你还是慎言比较好。”
八号露出了罕见的微笑，继续说道：“那一战过后，瑞因便被埃罗迪克抓到了，不过因为瑞因本人并不知道他是魔眼持有者，因此埃罗迪克也没有想刺激他，从而使他魔眼苏醒的念头……至少，当时在凯因看来是这样的。”
“那么，真实的情况又是怎么样呢？”
八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接着说道：“之后，凯因便白了埃罗迪克为师，两年时间，便突破了魔法师的天人之际，成为十级魔法师，同时也被誉为‘血之第四杰’，不过凯因很讨厌这个称呼就是了。而在凯因学艺的这两年，魔眼持有者也纷纷被埃罗迪克抓到——希望之眼奇诺瑞、绝望之眼迪斯佩尔、重塑之眼雷蒙德因、生之眼伊赛登斯，再就是已经落网的其余两只眼睛，毁灭之眼瑞因和死之眼戴斯。至于命运之眼尤利斯，则是魔眼持有者送过来的。”
提高尤利斯的时候，王艾尔便想起了自己认识的那位“尤利斯”。很显然，八号口中的魔眼持有者尤利斯，绝不是王艾尔认识的，本来应该作为同伴存在的尤利斯。
但是，如果魔眼持有者的记忆果真存在传承，那么也就意味着王艾尔认识的尤利斯，正是那位两百多年前的尤利斯。
“在集齐七魔眼之后，埃罗迪克的计划便开始进行了。这也是，血月之变这场事件的真正肇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凯因发现了埃罗迪克的真面目。”
“真……面目？”
“七魔眼同时出现，在人类世界的传说中，是一种灾厄，是一种足以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的灾厄。埃罗迪克的目的，当然是要拯救人类——虽然在凯因看来并非如此。”
在王艾尔面前，八号的身影正在缓缓折叠。
是视觉问题？还是世界的问题？
空间，似乎更加扭曲了。
“时间不够了呢……果然，我还是太浪费时间了。”
……这解释，简直就和死者留下血书“杀我的人是……”一样令人无语。
可王艾尔还没有张口让八号快说，便听见八号说道：“埃罗迪克想要破除神魔之誓，解除这个世界的封印，让人类拥有战胜魔鬼与神灵的能力——这就是他，拯救人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