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老人轻轻点头，王艾尔知道，最糟糕的猜测已经变成了现实。
你不会在开玩笑吧？这样的问题王艾尔没有问出，不仅仅是经历过这一切得出的经验，更是因为老人那双毫无戏谑的双眸。
“……您说，您是领航员。”
王艾尔为面前这个守望许久的老者，更尊敬了一些。
“是的，不过你所见的空间，并非‘全部的真实’，这里的确是飞船的内部，但也只是复刻体。正体，已然在很久之前毁灭了。”
“很久……之前？”
“是的，很久之前，那是最后一场战役……是我们像你们宣告投降之前，发生的战役。”
“你是说……我们这些人类，战胜你们？”
“你不知道？”老人似乎更加惊讶，他那木然许久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双眸微微发亮，“也对，你应该不会知道，按照你们人类历法算来，那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你们不记得，那也很正常……”
此刻，王艾尔的大脑已经在飞速转动，穿越之后的一些信息串联在一起，却失踪得不出任何结论。而听老人这样说，王艾尔下意识地反驳道：
“我们历史文献中毫无记载……我还以为，那是人类文明开始之前……”
“历史？对了，你们还有这个东西。”
“但是……”
“我们神灵没有历史，”仅仅这一句话，就将王艾尔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塞了回去，“我们神灵不像人类，因为我们没有死亡，我们的一切都能传承下去，我们没有你们人类记载过去发生何事的习惯，因为女皇会铭记一切。一切过往，女皇都知晓，所以我们没有历史，也不会记载过去……这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的悲哀。”
“您……”
“随我来吧，这里虽然是虚拟空间，但是一切，飞船上的管制室，被我一直好好保管着呢。”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我带你来吧，看过这些东西，你大概就能理解我们了，救世主。”
“你怎么知道我……”
老人没有理王艾尔，只是在前边慢悠悠地走，王艾尔也只能紧跟上去。待来到一方莲台处，老人伸手一挥，莲台正中心便出现了一列半透明的虹梯。
“这……”
王艾尔本以为，所谓的飞船内部，应该是在地下。
事实上，这不过是被人类的思维拘束住了么？毕竟，神可是居住在天堂的异类，而并非两脚老老实实踏在地上的人呐。
待王艾尔踏上虹梯的瞬间，虹梯便启动了。
就像大商场内的手扶梯一样，缓缓上升，老人一路沉默，王艾尔也没有再问什么。
这里是虚拟空间，没有半点魔力，也无法施展法术——自己就像是被拘禁在这里一样。不，从事实上来说，自己的确是被拘禁在这里了，只不过被拘禁的并非肉体，而是精神。
天空，待王艾尔距离它越近，便越发感受不到它的湛蓝，只有苍白，如同魔法灯一样，冰冷的苍白。
顶部，似乎是光壁一类的存在吧？否则光源又是哪里呢？
“到了。”
正当王艾尔以上一世思维思考着所见一切的时候，轻轻的一声呼唤，又将他唤回了这个地方——
“啊，抱歉……”
习惯性地道歉，同时，王艾尔还见到了那张脸。
并不苍老，与自己年岁相仿，面上没有皱纹，满头黑发，衣着古怪，若不是脖颈处的开口，王艾尔甚至都要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赤身裸体的。
“抱歉，在这里，我只能以这个形态面对你了。”
“您是……马克宙斯？”
“是的，随我来吧。”
声音，也十分年轻。难道说，自己在梦中见过的人也是神灵？毕竟在王艾尔接触过的人……不，接触过的一切生物当中，唯有神灵才拥有变换容貌的能力。
说起来，在神之领域内，就连自己都会改变样貌和衣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毫无疑问，这是神灵的能力。
马克宙斯微笑着，像是招待宾客一样，将王艾尔缓缓引入云的长廊。
四周空荡荡的，长廊绵延着，直通一个圆球状的地方，当然，那个圆球状的地方，也是由云组成的圆球——至少从外貌上来看是个圆球。
“这里是……哪里？”
“管制室，也就是整座飞船的中枢。”
“你们这艘飞船……到底有多大？”一边走，王艾尔一边问道。
“嗯……大概是人类一个城市那么大吧？不过我可不知道你们现在城市是怎么样的。”
“那时候，一个城市的人口数量是多少呢？”
“大概……一两千万吧。”
王艾尔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马克宙斯转过头，眼中满是不解。
“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
“不……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
马克宙斯似乎更不解了。
“一两千万……”
“是啊，这个数字怎么了？如今人类世界应该已经有发展到三千万以上的大城市了吧？毕竟这也是一千年前的数字了呢……”
根据大概中世纪晚期，火药才刚刚应用的枫之大陆科技水平来说，王艾尔立刻得出了两个可能的情况。
情况一、马克宙斯记错了。
情况二、马克宙斯对于人类的计数单位有什么误解。
不，似乎还有情况三。
“这个数字，是真实的吗？”
“当然。”
王艾尔沉默了。
虽然他得到了这艘飞船体积的答案，但是他已经不想继续追问那些令他产生困惑的问题了。
王艾尔心中有种预感，他即将迎来，一切的答案。
“到了。”
那个圆球状的物体，似乎就是管制室。
“……怎么不进去。”
看见马克宙斯一脸严肃的模样，王艾尔不由得担心起来——莫非又有变故？
“抱歉……”马克宙斯深吸一口气，“我忘了钥匙。”
……沉默
短暂的沉默。
“你还有这个属性啊。”
这个白痴属性。
“什么？”
“强行破门吧？”
虽然面前是一层云，但王艾尔还是做出了一脚将门踹开的举动——
“不可能的踹开的，无论你怎么试验，到最后，也是无用功——”
话音未落，王艾尔的脚，便穿过了云壁。
“——、——、——、——！”
奇怪的四声巨响，就像雷鸣一样从天而降。
“居然……”
“是防卫系统么？”
王艾尔悻悻然收回腿，又舔舔嘴唇。
“不，不是……验证……成功。一定是系统，是系统确认了你的身份，艾尔——这一次，我们之间一定可以联手——”
马克宙斯兴奋地摇晃着王艾尔。
然而……
……
王艾尔从床上醒来，已经是早晨了。
温莎守在他身边，提着枪，身上还有魔兽的血，血里的魔力，王艾尔很熟悉。
是鬣狼。
“你终于醒了。”
这里是草原，一望无际的荒草，没有树木，没有人烟。
也没有料想中的魔兽尸体。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但是……”王艾尔捂着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应该不是头疼欲裂的原因吧？
“怎么了？”
温莎的声音中终于有了关切。
“家……那里是……家……”
王艾尔艰难地站起身，他好像还记得一些什么。
是什么呢？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了。
“喂——你搞什么！”
视野消失前，温莎呼喊着，但王艾尔已经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