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尔眼前，是被夜明珠微光照亮，但还是极为昏暗的大殿。
这处大殿与沃斯地下布局极为相似，只是没有那七尊雕像，而台阶尽头的王座上，则空空如也。
没有明灯，若不是温莎手中的夜明珠，只怕这座大殿的全貌都无法一窥。
“这样的话，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吧？”
耶鲁特已经回到了沃斯地下的大殿，接下来该怎样安抚沃斯市民，就全交给他和拉西莫了。
“嗯……多谢了。”
这个年轻的声音，王艾尔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本来你出面的话，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终究还是我的孙子……不过现在的我，看起来可比他还要年轻一点吧？”
身着紧身裤裙，面带微笑的温莎，倒真有几分酒会上燕尾服绅士的模样。
说话的语气都不太一样了，没有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不，这大概只是心理作用而已，王艾尔挠挠头，目光却不由得滞留得久了一些。
“喂，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啊。”
“啊，抱歉。”
赶紧移开了目光，但是好像瞥到了一点点遗憾？
女人果然是捉摸不透的生物。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设置传送阵呢？”
“当然是神裔之血。”
温莎的语气十分肯定，听上去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但是，神裔之血？
王艾尔皱起眉头，“可所谓的神裔之血，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居然不知道吗？”温莎瞪大了眼睛。
“我能知道就有鬼了……不是你说要我完全信任你吗？”
这个家伙，原来还有这种白痴属性吗？明明应该很稳重才对吧？毕竟活了六十年……王艾尔看着这个年纪足足是他三倍的少女，正一脸尴尬地微笑着。
“抱歉，用我的血就行了。”
“你？”
“所谓的神裔，不过就是‘被神诅咒’的人，身体构造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使用神力，而不被神界汲取生命力作为养料的人而已。神裔通过欺骗神树汲取生命力的原则，从而利用神树传递至人间的神力，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原则上，只要符合这一特点，就是神裔。”
虽然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但是王艾尔还是很快利用他那颗地球人的头脑，做出了联想。
如果将这个传送门启动装置看成需要密钥才能启动的话，那么这个密钥就是鲜血，启动装置通过识别鲜血做出判断。其规则就是“鲜血的主人使用神术是否会付出代价”这一点……当然，这大概只是透过表象得出来的结论，说是规则未免有些太过，如果说是规则中的其中一个表现或许更好……
不过，也只能相信她了吧？
“那么，要怎么启动呢？”
温莎从腰间布囊中取出了两个瓶子，紧接着又并二指为刀，施展风刃划开了自己的手掌。
殷红色，和人类鲜血在外观上别无二致的液体流入瓶中。
很快，第二瓶也灌满了，在为两瓶都用小木塞封住瓶口后，温莎便将其中一瓶交到了王艾尔手中。
是冰凉的……入手那一刻的质感，令王艾尔有些诧异。王艾尔突然很想摸摸温莎的身体，确认一下这个少女是否连身体都是冰凉的。
但是温莎却立即察觉出了王艾尔的困惑，将已经被治疗术愈合的手掌，轻轻贴在了王艾尔的手背上。
“是温热的哦，这两个小瓶施加过神圣法印，拥有继续冷却的效果，本质上和魔法阵是一样的原理，不过却不需要利用魔力来维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这个异次元通道的原理是一样的呢。”
少女的手掌温润绵软，的确和人类一样——所谓的实验体，本质上其实是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的存在吧？
不过，这个举动未免也有些太暧昧了吧？
王艾尔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温莎却笑了起来，“好了，快去找耶鲁特吧，为这一场所谓的‘天罚’画上句号吧。”
“你还是不回去看看么？”
“通道开启后，会直接连通到岛上，这一处大殿只不过是指示坐标而已。”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这里极为安全吧？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所谓的神树居然不需要土壤就能生存。
神界……神灵……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所谓的四维元素生命，究竟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呢？
其实王艾尔并不想了解所谓的“真相”，因为一旦能够了解到真相，也就意味着人类的未来将会彻底黯淡无光。
毕竟，世界是三维的。
而能够造出那样一种通道的生命体，一定是人类智慧无法想象的存在。
……
“哦？结束了？”
以“怕暗”为借口，没有跟着王艾尔行动的莉雅，正等在入口处。
这个入口极为隐蔽，非但藏匿在丛林之中，而且还有乱石作为掩蔽，如果不仔细观察，是绝不会发现这片乱石丘原来还有这样一处入口的。
“结束了……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见到莉雅之后，王艾尔感觉自己体内的疲倦似乎被冲淡了些许。
这位自从自己第二次重生之后，就一直为伴的少女，正是王艾尔至今为止的精神支柱。如果不是她，王艾尔自认为是不会走到今天的。
“只是一个小小的节点而已，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是吗？我怎么感觉已经走了一半……”
“‘行百里，半九十’嘛。”
“……这个世界也有这样的谚语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道理的确是放之四海皆准呢。
“什么？这是征服王潘多拉贡……也就是我的先祖的名言啦，他的一声也确如这句话呢，如果不是西征时病逝，七国联盟又怎么可能成立？这一场几十年的战争又怎么可能……”
莉雅声音越来越轻，眼里的色采也越来越淡，最终，眼里的色彩彻底黯淡。
“人类内部的战争，终于得以停歇了……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形式。”
身为穿越者的王艾尔，虽然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但是看着莉雅这幅模样，脑海中也浮现出这一场战争的惨烈景象……
“说起来，艾尔你的家乡是莱茵镇吧？”
“嗯，我是莱茵镇的孤儿。”
王艾尔立即警觉起来，毕竟……这是一件绝不能太过深入的话题。
不过，莉雅似乎也不像深究下去。
“莱茵镇……距离帝都很近吧？”
“是啊，乡亲们大概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知道那位普欣老爷现况如何，自己三人欠下的五千个金币究竟翻了几番……不过，当初三人如今只剩自己一个了，那位老爷那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打点折。
“如果再回去一趟的话，你应该还记得路吧？”
“难道说……”
“帝都，接下来我们必须回一趟帝都——想要了解事情的全貌，我们就必须要获得重要的资料才行。”
“但是，《神魔大典》……我们手中不是有《神魔大典》么？”
这个想法实在太疯狂了，如今因为深渊之门开启，帝都已经变成了魔鬼的老巢，是不折不扣的危险地带——虽然听说有不少猎魔人前去狩猎魔兽，向所谓的帝国政府换取赏金，但那可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工作。
更不用说，魔鬼们真正的老巢还在附近。
“这里面都是一些隐喻吧？虽然有一些隐喻很明显，但是也有一些根本无法转译的记载吧？”
“但是……”
“皇家图书馆，那里面或许会有相关的解读才对。”
莉雅态度坚决，一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模样。
通常来说，当莉雅露出这幅表情，王艾尔都会放弃挣扎——因为无论怎么挣扎，最终也只能乖乖听命，在洛拉斯的时候如此，在普拉茨城守府大宅时也是如此。
“……殿下，你手中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既然无法改变既定事实，那么还是从别的方面努力吧，譬如劝说自己相信莉雅——这种做法王艾尔已经有些轻车熟路了。
不过，这一回似乎有些不同。
“你仔细想想，咱们不是第一位得到《神魔大典》的人吧？照理来说，皇家法师协会和教会看到《神魔大典》的时间应该比我们更早才对，至少你的师父凯因，他就曾看过这本书，而且对于这本书的理解比你还要深刻，对吧？”
“可是，这并不代表皇家图书馆内有什么线索吧？”
“不，一定有的，‘血月之变’中，皇家图书馆内的许多藏书被付之一炬，但还是有一部分藏书被保留了下来。这是那个大魔法师威利告诉我的，而且你猜猜，将它们保留下来的人是谁？”
王艾尔立即就想到了一个人，应该就是他了，自己在沃斯遭遇到的一切事件的源头，那个虽然生死未卜，却在这个世界各处提前留下无数遗产的男人。
“……师父。”
毫无疑问，只有可能是他了。
高登·凯因，两百多年前，被隐藏在历史之中的血月之变，以及制造实验体、栽种神树……所有的事件似乎都是由他引发的。
要揭开一切的谜底，就必须得前往起始之地。
“走吧。”王艾尔喃喃道，“将眼下的一切了结后，我们就前往帝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