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偌大的公寓里家具一应俱全，不管是电视还是沙发，饮水机还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这个地方奢华的简直不像话：这里竟然还有自动洗碗机！弥雅当时愣了将近半分钟来着——这个穷到大的姑娘从未买过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
实际上在巨型都市逐渐安稳下来后，先且不论城外那依旧迫在眉睫的怪物危机，总之城内是安定了下来，科学进入稳定发展时期，各种各样的便民设施被发明了出来，大部分都是灵能科技，随着市场逐渐饱和，这些东西的价格也在慢慢降低。
然而这些根本不关弥雅什么事情——她穷。
“洗衣机……洗碗机……还有自律机器人……”弥雅捂着小嘴眼睛里忍不住闪烁出了感动的泪花来，这里是天堂吗！小姑娘实在是容易满足，她欣喜地在公寓里转了好几圈：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大房子。
其中两间房间是卧室，剩下的一间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大概是用来当杂物室的吧，学院为了学员们的健康和生活考虑，在公寓里安置了一系列的安全措施：比如火警装置啦，每隔十分钟扫描一次的生命探测波啦之类之类的。
反正大部分人类都在灾难来临的那段时期中死光了，剩下的大量物资随着被搬入巨型城市也是堆积了起来，人类喜欢享受的天性是无法改变的，总之最后就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但不管怎么说，弥雅是十分满足于这个奢华的宿舍。
浴室很大，比夕洛家里的那个还大，与卫生间是分开的，弥雅先是洗了个澡好好地放松了一下，泡在温热的水流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弥雅光滑的肌肤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修长的双腿在水里只露出了一截小腿。
这具柔嫩的躯体在水雾中若隐若现，随着泡沫划过肢体，弥雅从小鼻子里发出了舒服的轻哼声，她有些想念夕洛了：不知道夕洛现在怎么样了，已经执行完任务了吗？有没有受伤，要是他没有成功入学怎么办。
虽然这些一想到就会让弥雅感到烦恼起来，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夕洛的一切，在浴缸旁边有一块小巧的布料，上面还有着若隐若现的金色图案——她一直记着夕洛的话，把这块布料当做护身符随时放在身边。
一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了夕洛一样，会有暖暖的安全感，大概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啊……好害羞，弥雅把半张脸埋入了水面中吹起了泡泡，脸上带着可爱的粉红色，娇羞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小鹿乱撞，她有些忍不住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颊：“难道……真的喜欢上了他吗……”
不用怀疑，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从浴室出来后弥雅裹着围巾，反正这个公寓里就她一个人，或许是深受母亲从小到大的日常习惯感染，这姑娘也不太喜欢在家里穿着衣服，果然裸体是人类的天性么……弥雅掀开了窗户边的窗帘，宿舍楼下的一幕几乎毫无变化，总是有些人徘徊在附近，那些家伙们是死了心不肯离开么。
弥雅有些烦恼地垂下了小脑袋，她不喜欢这么多人，不喜欢被人注视，不喜欢被人搭讪，不喜欢给人签名也不喜欢被人围观。她只想安静地一个人呆着，看看书或者做做家务活什么的，不过要是能和夕洛一起出去逛逛街也很不错……
啊，又想到夕洛了。
“真是的……至少发个信息也好啊……一点音讯都没有……”内心有些纠结的弥雅闪过这样的念头，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主动给夕洛发信息，可是想到夕洛在执行任务，要是夕洛在偷偷隐藏自己避免被怪兽发现，然后手机‘叮铃铃’传来信息声，那乐子可就大了，之所以这样弥雅才一直忍着没有发信息。
洗完了澡后一阵神清气爽的感觉，弥雅想了一会儿，最后穿上了衣服推开了大门，这姑娘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了出去，发现走道里并没有那些奇怪的人后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被围观了不是。
然而就在弥雅出来锁好门后，身边传来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冷漠声音：“是你？”
十分巧合的，一个‘熟人’抱着胸站在隔壁的门前，这位有着银色短发，表情冷漠的女孩儿，弥雅印象深刻——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给让弥雅和夕洛都不怎么爽，而且夕洛当时还难得地生气了。
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琳……是吧……弥雅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可是人家都打了招呼，弥雅还是勉强地迎上了她的视线：“是你啊……你好……”，然后弥雅迅速地低下了头，果然她还是讨厌这女孩的目光：高傲、冷漠和看蝼蚁一般。
琳从鼻子之间哼出了一个小小的语气词，随后打量了一下弥雅，气场完全压制了弥雅这个性格柔弱的小姑娘，她抱着胳膊问道：“上次陪你的那个渣滓呢？”，渣滓？弥雅茫然地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想到了她在说的人应该是夕洛。
就算弥雅脾气再好她也忍受不了这个银发女孩把夕洛比喻成渣滓，弥雅难得地强硬了一回，她握着小拳头微微蹙起眉头：“请你道歉！真是没有礼貌！”，弥雅对这个女孩感到失望，其实上次弥雅看到她被夕洛给硬生生说哭了后还有些于心不忍呢，现在这点不忍也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道歉？”琳愣了一下，随后眼神中出现了经典的嘲讽，她勾起了嘴角，“你让我跟你道歉？还是跟那个渣滓道歉？可笑……”，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弥雅，虽然以她的身高这一点做不到，但是她眼神最起码是这样的，“你，一个没有任何输出的辅助职业，说好听点是辅助，其实也就是个团队的累赘。而那个渣滓，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废物，身为男人难连灵能都无法操控，说不定现在已经死在了任务途中。”
“闭嘴！”弥雅爆发了，这个好脾气的姑娘第一次露出如此气愤的表情，一股压抑的感觉顿时以弥雅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了出来，无可抑制的灵能在弥雅手上蔓延。琳莫名其妙的挑衅和侮辱，如果光是说弥雅的话，这姑娘估计还能忍受，但是她的最后一句……
那句‘那个渣滓，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废物，身为男人难连灵能都无法操控，说不定现在已经死在了任务途中’已经彻底的激怒了这个金毛姑娘，可是良好的教养使得弥雅没有就这么愤怒地骂出一些让人跌印象的脏话，她只是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呵……”琳撇过了头，一声轻笑，“你不甘心么？是因为那个渣滓？可以，我等着你的挑战。”学院内的规章制度弥雅虽然记得不多但是最重要的几条已经记了下来，其中为了解决学生之间的矛盾，有一条特殊的规定：决斗。
决斗需要双方同意并且有一个不怎么复杂的申请流程，在老师的第三方见证下才能开始，决斗的双方可以在决斗之前立下赌约，败者要答应胜者什么什么的……不过如果是私底下的决斗那是违反校规，即使是琳也不敢这么做。
“当然。”琳撇了撇头，骄傲的她是不屑于欺负一个辅助职业的姑娘，她虽然性格很让人讨厌，但是某些底线上她也有着自己的就傲娇和自尊，“这份挑战如果你接下来，就代表那个渣滓接下来，你是辅助职业，我不会跟你决斗，你答应么？”
答应下来就代表着替夕洛答应了，弥雅怔了一下后想不也想地摇头：“不！我要跟决斗！这不关夕洛的事情！”，她才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呢，要是夕洛输了可怎么办，因为没有怎么见过夕洛的实力，弥雅根本不敢乱替他答应什么，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自己没有权利替夕洛应战。
“啧，懦夫。”琳大失所望地啧了一声，随后转身就走，“你太弱了，一个辅助职业而已，等那个家伙……如果他没死，而且成功入学了，我会去找他的，我会让他付出侮辱我的代价！”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琳已经咬牙切齿。
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如同黑暗般笼罩了弥雅，这个坚强的姑娘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让人绝望的感觉，明明已经成为了破格者……明明已经觉醒了，为什么还是这样呢？
她想要变强……想要证明自己……她咬了咬银牙，将不甘和愤怒化作了一片燃烧的动力，迟早有一天！她也要告诉所有人！她也可以做到一些改变命运的事情，就跟自己觉醒成了破格者一样，她也能让所有人瞧不起她的人对她瞠目结舌！
琳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改变了弥雅，这个懦弱自卑的姑娘，第一次如此渴望强大的力量和话语权，她并不甘心就这么躲在黑暗的小角落祈求安全——她想要拥有真正能站在人们面前的勇气和力量。
“叮铃铃……”
手机忽然响起了清脆的铃声，这个短促的铃声是短消息，弥雅取出了手机，表情瞬间好了起来，立刻从那副惹人怜惜的不甘和愤怒变成了灿烂的微笑——是夕洛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我回来啦！过两天来找你！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随着店门被推开而响了起来，咖啡店内人并不多，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时间还太早吧，坐在店内的人几乎都是和朋友们在一起聊天吹牛。夕洛笑嘻嘻地享受了弥雅妈妈的白眼，因为是工作时间，她职业化地摆出了一张笑脸来到了夕洛身边：“欢迎光临，请来这边坐，不要打扰到其他客人了。”
“……”
带着夕洛来到了最角落的座位后弥雅妈妈笑眯眯地拿起了手中的平板电脑：“请问需要来一些什么呢？今天咱们的推荐是……”，说实话这个笑眯眯而且语气温柔无比的大姐姐模式下的弥雅妈妈让夕洛有些不适应。
完全是两个人嘛，就算是反差也不应该这么大吧……夕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阿姨……你还是……正常一点跟我说话吧，我瘆得慌。”，弥雅妈妈笑容满面地凑到了夕洛面前，距离之近让夕洛忍不住微微往后倾了倾身子，一大滴冷汗从他额头慢慢滑落——虽然是笑着的，但是怎么看都很危险啊，堪比魔神的笑容。
“阿拉……这位客人是对我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恐怖的笑容夕洛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勉强地干笑一声：“不……我……请给我来一杯这个……麻烦了……”
“好的~请稍等哟~”穿着女仆装的弥雅妈妈笑眯眯地走开了，随着她的离去这股压抑且强大的气场才缓缓消散，夕洛松了口气：“真是的……”，他盯着弥雅妈妈的背影，她此刻正保持着那股温柔的气质正在为一个提问的客人服务。
要是她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气质该多好啊，温柔大姐姐……诶嘿嘿嘿……夕洛忍不住嘿嘿痴笑了起来。敏锐的五感让他夕洛忽然浑身一个颤栗，他立刻扭头看向这股被窥视的来源，一个脸上挂着比痴汉还痴汉表情的金丝框眼镜男人举着个摄像机在对着自己拍。
“店长……”夕洛像是瞬移般地来到了店长的面前，正在拍摄的店长发现屏幕里‘ber’的一下冒出了这么一张大脸吓得一哆嗦，随后捂着小心脏抽抽着：“你……你干嘛啊你！”
夕洛啧了一声：“我还想问你干嘛呢，笑成那样偷拍我，你在干嘛？侵犯我的肖像权么。”，店长挑着眉毛：“你不知道？”，夕洛一愣：“知道什么？”，店长莫名其妙的话夕洛只感到一头雾水。
店长指向了店中央的钢琴，脸上那副痴汉一般的笑容又浮现了出来：“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啊~好多记者想采访你呢，我待会儿往网上传一段视频：天使身边的神秘男人竟现身这个咖啡店！一定能增加不少客人~哈哈哈！”
夕洛：“……”
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什么叫做天神身边的男人……嘛，比牛粪这个称呼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夕洛打了个哈欠，“随你吧，我就是随便来坐坐……挺无聊的。”，店长立刻说道：“无聊？那挺好啊！去露一手？你跟天使合奏时的那段音乐特别好听！”
后面那句话店长故意增大了音量，店内的客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把目光聚集了过来。这些客人们的目光惊人的相似，疑惑和兴奋，他们盯着夕洛塌下来的表情：“是那个牛粪吗！”
“天使？天使在哪？”
“诶！是本人诶！”
“……”
夕洛很想要掐死面前这个笑嘻嘻的男人，店长推了推金丝眼镜框：“请~大音乐家阁下~”，夕洛意兴阑珊地翻了个白眼：“没兴趣……你自己玩吧。”，“别啊！”店长顿时一脸可怜兮兮地按住了夕洛的肩膀：“夕洛！我待你不薄吧……以前你每次迟到我都没有说你什么……而且刚开始的时候你好多次犯错误我也没有扣你工资……甚至有一次你不小心把咖啡倒在那头猪一样的男人身上时我也帮你主动背锅！”
夕洛：“……待会儿，倒咖啡那次不是你指示我的么，那个家伙骚扰红姐。”
店长：“夕洛呜呜呜呜……QAQ”
果然，欠人情什么的最烦了。
弥雅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身女仆装的她满满的御姐气质，特别是抱着金属盘子的时候，她笑眯眯地歪了歪脖子：“你要弹钢琴吗？我也想听听看呢~”，夕洛一脸黑线，你是真的想听么？还是说只是看我不顺眼让我不能闲下来呢。
嘛，不过弥雅妈妈都开口了……夕洛叹了口气缓步来到了钢琴旁边，它光洁如新，每天都有人擦拭它，这架钢琴严格来说是夕洛命运的转折点……如果不是它，自己也不会和弥雅认识吧啊。
坐在了钢琴椅上，夕洛有些感慨，熟悉的手感带来了一丝莫名的温暖，指尖触碰到了钢琴的琴键，在这一刻，店内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客人们都没有再交头接耳，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店内的中央——坐在钢琴前的男孩身上。
自从第一次编旋律后夕洛就没有再照着那些曲谱上的曲子弹了，他次次都是随心而做，而且质量不低。低沉的钢琴声几乎全在低音部分，这股低鸣带来了一股厚重，所有人都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随着微弱的灵能跟琴声共鸣起来，魔境也随之展开。
“嘶……”
魔境展开的刹那店内几乎是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吸气声，这股魔境……让人……
“头皮发麻！”
这四个字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所有人的心中，包括弥雅妈妈和店长也是，这首曲子没有太多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让人头皮发麻，这是一种崭新的感受，从客人们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错愕和震惊地捂住了太阳穴，表情像是疼痛又像是愉悦地变化莫测。
当这一曲结束，低沉的琴声缓缓消散，众人还没能够从这种奇妙的感知中缓过神来，余音绕梁根本不能形容这种时间混乱的微妙感。过了将近两三分钟，才有第一个客人颤抖着拿起杯子，然后喜闻乐见地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了一大部分人，这些人就像是刚做完剧烈的运动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目光惊骇地望着钢琴前的夕洛：他一脸沉思。这次的魔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纯粹和干净。
灵魂莫名其妙升华了一次后连魔境都有所变化，这是一种纯粹的！全新的感知！魔境竟然能达到这样的地步！客人们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表达着此时的心情：敬畏甚至是崇拜。
宗教能感染人的精神，音乐也可以，能够影响到人们的精神和情绪，这大概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能够办得到的事情了吧。
“你怎么办到的？”夕洛从台上下来之后店长夸张地摆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头皮发麻……真的是头皮发麻，比做了一次大保健还舒服！而且我现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好像能一拳打完一块钢板！”
夕洛瞥了亢奋不已的店长一眼从身后掏出了一块钢板：“试试看？”
店长：“……你从哪掏出来的？”
夕洛：“你管我。”
谈话间一只柔软的小手搭上了夕洛的肩膀，瞬间让这个孩子一个冷颤，是弥雅妈妈凑了过来：“很棒哦~”，是真的很棒还是假的很棒……弥雅妈妈的称赞只是让夕洛呵呵干笑：“一般……一般……”
“这首曲子太压抑了，为什么要弹这么一首？”
弥雅妈妈继续问道，听见这句话店长也是看了过来，他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因为以前夕洛从未弹奏过这么压抑的曲子，虽然这一次的魔境超越了以往所有的魔境，甚至足以影响到精神和现实的程度，但是不太像是夕洛的风格。
夕洛也是有些奇怪，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跟着感觉弹出来的……”，大概是因为‘它’吧，那一直没有停下的噪音或许让夕洛有些心烦意乱，所以才下意识地弹奏出了这么一首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压抑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