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夕洛不知道……
捅马蜂窝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为什么这些有毒的巨型马蜂只追着自己跑啊！而莲在一边拍手叫好为什么不去追她啊！为什么马蜂的毒针还会旋转啊？旋转就算了为什么还能喷射出来啊！
水母不好吃啊！真的不好吃啊！就算你这么可怜兮兮要求我吃下去我也不可能吃得下去的啊！呜呜呜……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莲的祈求而生吞了一只水母，结果意外地发现味道还不错来着……
收回前面那句话，夕洛发现自己中毒了。
“莲……以毒攻毒是假的……就算你让我吃掉这一坨毒蘑菇我也不可能好起来的……”
夕洛捧着足球大小的毒蘑菇深情地对着莲如此说道，顺带一提这个毒蘑菇是活的，它还在不断蠕动试图从夕洛手里钻出去。
“试试看试试看！你说好陪我玩的！”
“你是身体变小后真的智商也跟着下降了吗？这种事情怎么也……喂喂喂！别哭啊！我吃！我吃就是了！”
事实证明——
以毒攻毒是假的，到底是哪个混蛋把这种不靠谱的事情编在树上流传了这么久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梦境中的世界，仿若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天空依旧碧蓝，青草依旧清香。
即使是在梦里……也差不多快被玩死了，虽然因为莲有意识都让世界规则做了些改变，勉强让夕洛生不生死不死来着，可是体验这些惨绝仁怀的痛苦绝对不是什么容易承受的事情。
不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眼泪都忍不住流了出来，一张圆润的包子脸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手背不住地抹着眼角，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脸颊上抹去明明是笑着的，明明是如此开心地笑着的，可是为什么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哭泣的模样。
即使如此——
笑声也依旧十分动人。
玩的累了，差不多已经没有力气再笑下去，也没有力气再追着夕洛到处跑了，莲一下子躺在了软绵绵的草地上，风……柔和地拂过小草的头顶，白色的棉花糖啊，近在咫尺般地飘荡着。
碧蓝的天空倒映在闪亮的瞳孔之中。
“呼……”
快乐总是短暂的，哪怕是这种虚假的快乐依然如此，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多么复杂、多么微妙，轻轻闭上了双眸，手背盖在了眼睛之上，视线彻底地变成了一片黑暗。
“吶，夕洛。”
“嗯？”
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他大概就在自己的身边吧，虽然明明前一刻还在被自己追赶到了很远的地方，可是现在又回来了，是个很不坦率的人……虽然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这么说罢了。
“稍微地，再陪我一下。”
轻轻的声音，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语气，不只是如此，甚至连气质都完全不一样，夕洛微微沉默了半晌，等待着莲接下去的话，梦境的世界已经开始在解析，很快这里将完全消失。
那一刻，眼前的这个莲，或许就该消失了。
因为夕洛是知道的，这并非是多么难猜的事情，虽然一开始也有过疑惑，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确定了下来，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正相反，夕洛十分难以接受。
梦境的边界线变得朦胧模糊，天空也透亮了起来，隐约可以看见熟悉的车厢。
“我很开心，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如此真实的……触手可及的情绪。”
时间在流逝着，莲不紧不慢地细语着，挪开了遮盖在眼睛上的手，柔和的视线凝视着半透明的天空。
“父亲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这是福音。”
夕洛如同大树一样挺拔地伫立原地聆听着。
“父亲是这么认为的，我不需要有感情那种东西……我只需要有强大的力量，能够将一切藐视的力量，当一个真正的兵器，为了国家……为了人类，即使就这样死掉也没有关系，至少在死掉之前，做出了什么，奉献出了什么。”
莲轻轻地笑着。
“可我认为……这是诅咒，我一直都觉得，这不公平。”
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
“经常的，我一个人会在晚上思考，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每次，都找不到答案，我只是麻木地遵循父亲给我的命令，成为他最骄傲的武器，可父亲死后，我失去了下达命令的人，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
“所以，当老师吧，很小的时候，我有过这样的目标，那是因为小时候，除了训练和训练之外，我唯一能够接触的人，只有那个负责教导我如何操控灵能的老师，她是除了父亲外，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语气有些雀跃，脸上也有了丝微笑。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死了，与父亲在城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这么死了，那时的我还不太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那件事，的确浇灭了我仅剩的一丝感情，我变得‘麻木’，这个病，终于到了无法治疗的地步。”
微笑从嘴角缓缓消失，眼神却弥漫着清晰可见的悲伤。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一个冰冷的兵器，所有人都是这么评价我的，对吧？”
微微叹了口气，随后闭上了双眼。
“可我有！只是……只是被藏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是人格分裂症也不为过，清醒时候的我，无法表达出任何的感情，只有在非清醒状态下，才能成为真正的我。”
夕洛沉默着，背后的翅膀轻轻扇动，已经快要崩解的世界稍微稳定了一些，如同土崩瓦解的趋势减慢了许多。
“谢谢……”
莲轻轻地说道，夕洛用不知名的办法主动延缓了世界崩溃的速度，大概也是想让自己说完吧，非常感谢他，因为这种机会并不常见，也许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也说不定。
“第一次发现能够从那种没有感情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是我不小心喝掉了带有酒精的复合药剂，能够真正地‘活着’，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啊，可是……”
露出了苦笑，莲揉着自己的脸颊，有些似笑非笑的噗呵的声音。
“喝醉了后，虽然能够释放出平时说不出的感情了，可是喝醉了就是喝醉了……那种状态下，会发生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也说不定，能够真正在清醒的时候拥有感情，拥有这么宝贵的财富，这种经历。”
“现在还是第一次，在梦里，真正地……活了一回。”
好了，到了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梦境的世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即使是夕洛努力维持着，但也已经撑不了多久，天空已经从半透明变成了清晰可见的车厢景色，说不定，现实中的莲已经彻底的睁开了眼睛。
现在，也只是梦境的残响。
“夕洛！”
突然间听到了莲几乎是用呐喊的声音喊了出来，下意识地夕洛挺直了身子。
“我在！”
最后的最后。
莲：“（轻语）”
世界……崩溃了……
有些晃神的感觉，当天旋地转的视线回归平静，夕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现实，莲正捂着脑袋，像是宿醉了一般的表情，她使劲儿摇了摇头，恢复了平静后，眼睛看向了夕洛。
与梦境中完全不同的眼神，冰冷……冷到了极致的眼神。
有些不习惯呢，夕洛不知为何嘴角勾了勾，嘛，梦境中的莲在最后，说了什么，可是世界崩溃的太快了，自己只听到了其中几个字，莲最后的心意，到底也没能传达过来。
莲猛然伸出了手，是十分娴熟的擒拿手势，几乎没有任何困难地抓住了夕洛的左手，在夕洛下意识想要挣脱的时候，莲已经贴身而上，身形扭转之间只听到夕洛一声‘嗷呜’的惨叫。
“疼疼疼！要断了！要断了啊莲！手！手要断了！”
被莲一招‘强人锁男’姿势死扣住的夕洛发出了哀嚎，莲二话不说地贴了过来，接着就是这么帅气的一记擒拿手，事情发展的太快夕洛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下意识没有去反抗。
“刚才，为什么打晕我？”
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语气平静，虽然调值都对了，可是麻木的跟机械一样，这就是现实中的莲，一个遭受了诅咒的人，无法释放出自己的感情，甚至把自己逼出了第二人格的可怜存在。
“先放开我成不？”
“回答我。”
简单毫不犹豫的语气，夕洛只能咬了咬牙齿，肉眼可见的蓝色风暴绚烂地朝着四周掀起了光幕，在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前半秒莲被迫松开了锁住夕洛的手，狭窄的车厢里莲只能稍微退了几步。
空气似乎凝结了那么一瞬间，随着灵能在莲的操控下燃烧起来，蓝色带着一些暗红的影子浮现在了莲的背后，那是一个巨大的X形的虚影。
“冷静一点，莲，我不是你的敌人啊。”
即使是这么说了，但莲丝毫没有罢手的趋势，冰冷的瞳孔看的夕洛有些心凉。
“为什么，打晕我。”
真的已经毫无梦境中的记忆了吗？夕洛忍不住内心叹了口气，明明是知道的，可是依旧会感觉很不舒服，明明那样的莲才是真正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而眼前这个，对比一下，显得那么可怜。
夕洛：“……我会给你解释的，你先冷静一点，在这样下去空轨都要断裂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夕洛已经看见空轨的车身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这些材质并非是多么坚固的东西，比起空轨，承载空轨的反重力轨道才是重中之重，不过如果空轨在这种时候被毁掉了，以后出行也会特别麻烦。
夕洛率先收敛了庞大的灵能威压，失去了对抗的灵能，就像是雪崩一样，直面承受了莲的灵能威压……那并非是虚无实质的感受，实际上灵能的浓度到达一定地步后将会实质化，肉眼可见的实质化。
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灵能威压差点把夕洛整个人轰飞出去。
这里实在是太狭窄了，那股力量几乎是雪崩一样地投射在了夕洛的身上，也还好是夕洛……换别的人来，估计能直接倒飞出去个几十米远，接着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老血躺地上迎接人生的轮回。
稍微退后了一步，勉强抗住了灵能，苍白的面孔配合着清澈的眼神看向了莲。
莲：“……”
下意识的，灵能收敛了一分，在看见夕洛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时，莲也只能慢慢收敛了所有的灵能，可背后那若隐若现的X虚影却没有完全收回去，她无法接受，为什么夕洛要在那时候打晕她。
“给我个解释。”
正因为一直很相信自己的这个学生，所以才如此认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