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有人找你哦。”
菲比的小脑袋从房间门口探出，看着静坐在床上的塔尔希洛。
距离塔尔希洛回家，已经过了十多天。
在与那晚与卡特琳发生矛盾之后，他一直待在房间中，甚至连吃饭的时间也曾出过门。
他有时像块石头一定呆坐一天，有时又像一条软体动物，摊在阳台上晒着温热的阳光。
他活着就像是一个老人，但感觉又像一个颓废的中年人，与菲比的印象中相比，他就差手中拿着喝到一半的烧酒瓶。
不过他那晚之后，既没有痛苦得在夜里发出抽泣的声响，也没有展露出那种拒人之外的冰冷，虽然颓废，但又无比淡定，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塔尔希洛听到菲比的声音之后，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黑色眼瞳中掠过的一丝白色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菲比的视线之内。
他摸下床，双脚落地时居然有些站不稳。
“谁来了？”他抹去额头的汗珠问。
在这大冬天，他居然流了汗，让菲比惊讶了好一阵子。
“是个身躯很高大的人。”菲比回答说。
塔尔希洛点了点头，已经知晓了来人是谁。
下了楼果然见到了亚历山大，他穿着灵卿的制服像是一头白熊，盘踞在餐桌的旁边，为了防止自己的脑袋撞破天花板，正使劲将自己的身躯屈下。
其他小女孩聚在周围看着他，就像在观光动物园里的犀牛。
他看见塔尔希洛下楼，只是轻轻举手致意。
“任务吗？”塔尔希洛拉开桌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安吉为他端来一杯热牛奶。
亚历山大将目光放到塔尔希洛的脸庞上，看到了几乎清淤的黑眼圈已经眼眶周遭的褶皱，本如灯笼般恍亮的双眼突然黯淡。
“除此之外，你就不能想到其他事情了吗？”亚历山大问。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你来找我的原因。”塔尔希洛说。
“哎呀...”亚历山大拍了拍脑袋，似乎很为难，他说，“跟你说话和跟奇尔斯说话一样累。”
“他人呢？”塔尔希洛喝着热牛奶，却感觉就像在喝白开水。
“被调回议会了。”亚历山大说，“估计是触到了某位大人的逆鳞。”
“也就是完全脱离了这次行动吗？”塔尔希洛继续问。
“是这样没错，现在连我都收不到一丝关于他的消息。”亚历山大继续说，“他处境想必非常不妙。”
“他做了什么吗？”
“这个倒是没听说，在那次行动之前他就已经被秘密调走了，俺也是之后才收到的报告。”
“行动之前吗？”塔尔希洛低语着。
“你可别误会，那次的行动并不是俺们特意孤立你们的。”亚历山大明白塔尔希洛的想法，毕竟遭遇到那种事情，灵卿部队却与计划不相符地按兵不动，也难免会被怀疑。
“放心，我心里有数。”塔尔希洛说。
“你有数俺没数啊！”亚历山大歪了歪头，舔了舔了自己的牙齿说，“这到底什么鬼跟什么鬼，原本好端端的计划，被一个命令搅得乱七八糟的。”
“一个命令的事...”塔尔希洛放下了牛奶杯，双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眼神偏离到一旁盯着自己看的安吉，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微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人，其命运似乎很容易被他人所改变，没有力量就只能被当做指使的人偶，连自己的选择权利都没有。
不管是灵卿，还是平民，都是这样。
在莫大的权与力面前，就连死去也只是随着他人的心意。
“还有关于那几个小鬼的事情，俺必须向你道歉才行。”亚历山大突然郑重了起来。
“向我道歉什么？”塔尔希洛对此却似乎毫不在意，“人都死了...”
亚历山大在鼻腔里喷出一阵白气，替代自己的叹气，继续说，“那几个人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吧...”
“嗯。”塔尔希洛轻声回应。
“虽然我是被命令所束缚，但是计划的制定俺也有一份，换个角度来想，他们的死我有着大部分的责任。”
塔尔希洛眨了眨眼，看着低下头来的亚历山大，想不到还有这一面的柔情。
“所以为了弥补我的过错，俺想将这次行动告知你。”亚历山大认真地说。
“这什么意思？”塔尔希洛急忙问，“这次行动不包括我在内？”
亚历山大惊了惊了，没想到塔尔希洛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说，“对，这次行动除了我和奇尔斯的部队之外，没有任何的外力部队。”
“上面的命令吗？”塔尔希洛皱起来眉头，手中的牛奶杯被他捏得发响。
亚历山大总觉自己已经不必再多说，眼前的少年光是凭他的一句话，就已经将他想说的全部猜了个透。
但是他还是想让塔尔希洛更震惊一些，不然自己特意前来将这个情报告诉他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于是他抢在塔尔希洛思考之前说，“这是对那个叫做离岸的小子的围捕作战。”
塔尔希洛整个人颤动了一下，定在了原地。
“果然如此吗？”他细声说着，让亚历山大有点失落。
“那个小鬼和你关系也不是一般吧...”亚历山大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在玩着什么鬼把戏，但是俺就是个只能任人差遣的下位灵卿而已...”
“我明白...”塔尔希洛说，“你光是将这个计划告诉给我知道，已经是十分感谢你了。”
议会的视野遍布整个帝国，况且离岸所身处的还是王都，想要掌握他的踪迹对于灵卿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
塔尔希洛一直在等着的，说不定就是这个时候。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亚历山大说，“你们之间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结束吧？”
塔尔希洛沉默着。
“要是你出面的话，我愿意承担任务失败的责任。”亚历山大想了想说，“带着他，离开王都吧。”
亚历山大的话，让塔尔希洛愣了好久。
眼前这个男人，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