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了。”
小白鼠轻声说。
它立在塔尔希洛的掌心，张着小爪子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
就在刚才，塔尔希洛在愣看着细雪的时候，突然有只小白鼠从他的肩头窜了上来，跃到了他的脸上。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头微微动容。
“主人最后带来的信息。”
小白鼠继续说。
“塔尔希洛，你是否在为我死去的这件事而感到失落，感到悲伤？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在那个世界，肯定也会为此开心的，为了重新走进你的心里而开心，但是也为此而烦恼。”
塔尔希洛侧了侧头，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
结果眼前真的就只是小白鼠，艾尔灵体最后的护住行为。
“烦恼是因为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去到那个温暖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种事...
塔尔希洛眼角抖了一下，眼泪依旧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睹目思人也说不上，只是单纯地为这件事而感到悲伤。
“说这些有什么用？”塔尔希洛低声说，“最终还不是回不来了？”
死亡所代表着的，就是一切都结束了啊...
“但那是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小白鼠的话，让塔尔希洛抬起了头。
“欺骗了你很抱歉...”
欺骗...？
“事情的真相，因为被制造时的限制原因我不能全盘脱出，可是我能肯定我们的那些记忆不是虚假，而是来自于某个真的深爱着你的艾尔的记忆。”
制造？
虚假？
深爱？
塔尔希洛一瞬间陷入了迷茫。
“你可能会因此陷入困顿吧，但是你终究会找到答案的，因为这场戏剧快要到达了终焉。”
小白鼠继续说着，身形突然一歪，跌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离岸是正确的，他为了你而成为了整个灵卿议会的敌人，所以不要去怨他...”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在知道真相之后，也不要讨厌我们，因为我真的...”
这句话，在小老鼠失去生机之后，完全没有了结尾。
塔尔希洛挂着泪水，整个人愣在一边，看着手心的小白鼠，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朝着白茫茫的天空幽幽地吐着白气。
原本还在屋内严阵以待的小女孩们，见到塔尔希洛突兀地走进了屋里，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小团白乎乎的东西，都向着他走进来的方向散了开来，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但是她们的目光同时都放在了塔尔希洛握紧的手掌。
塔尔希洛看着她们，突然微笑了一下，摊开手掌将白鼠的尾巴捻了起来，一脸坏笑轻轻地摇晃着。
小女孩们见状，一个个肩膀发抖，神情慌张地躲了开去。
但是塔尔希洛并不放过她们，看见哪个最怕，就朝着哪个追了过去。
他的笑声和小女孩们的惊慌喊声一时间充斥了整栋被风雪包围的小建筑。
卡特琳站在门边，看着屋内的景象，神情却越发地严峻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看不透塔尔希洛这个人了。
明明就近在眼前，明明就是笑逐颜开，但是这个严重的反常，却让她感觉到一种无比巨大的违和。
仿佛眼前的塔尔希洛并不存在于此处，而是已经远离她们而去，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存在。
那小老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而他又从中知晓了些什么，卡特琳终究一无所知。
说起来，塔尔希洛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关于他的过多的事情。
在学院的时候也是，总是一言两语地将话带过。
他就像是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内心周围筑起一道道坚固的城墙，阻拦任何一丝能够侵入到他脆弱的内心的东西。
然而这几栋城墙总是崩了又建，就结果而言，依旧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般。
卡特琳皱了皱眉，看着大厅内喧闹的场景，还是回到了料理之中。
晚饭时间，原本喜欢黏在塔尔希洛身上的小女孩们，在今晚对他是敬而远之，似乎还认为他的手中还捏着那只白鼠。
塔尔希洛却依旧嬉皮笑脸地，捧起卡特琳特制的料理吃得津津有味。
原本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卡特琳却看得哑口无言，手中的餐具晾在了半空，神色兀然惨淡了起来。
果然还是不一样了...
塔尔希洛手中的料理，其实和卡特琳在拉面小屋所做的别无两样。
此时的塔尔希洛，已经和以往完全不相同。
晚饭过后，卡特琳在收拾餐桌的时候匆忙地跑向了厕所，出来时眼睛已经涨红了。
“吐了？”
卡特琳不经意地问。
塔尔希洛抹了抹嘴角，“没有。”
浅而已见的谎话。
“好好休息吧。”卡特琳继续说着，小手抖了一下，手中的碗掉落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瓷器的绽裂。
瓷碗的碎片从塔尔希洛的脚边弹射而过，划破了他的脚跟，红得发黑的血液从中流了出来。
他没有半分地惊慌，而是默不作声地蹲下身去捡那碎片。
“不疼吗？”
卡特琳站在原地，看着塔尔希洛。
塔尔希洛细细地捡着碎片，发现那碎片好像怎么都捡不完，“疼...”
“好疼，非常疼...”他接着说。
“那为什么不说啊！？”卡特琳的声音突然变得大声了起来，将一同在收拾的小女孩们都吓了一跳。
她肩膀哆嗦着，小手捏得不能再紧。
塔尔希洛沉默着将碎片放上菲比拿过来的垃圾桶里，站了起来伸手搭在了卡特琳细小的肩膀上。
“只要你们不疼就好了。”他说。
“和这种事情根本没关系吧？”卡特琳轻轻挽住他的手掌，抓过来握在在双手中，“重要的不是你嘛？”
“我没事的。”塔尔希洛却抽出了手，转身就上了楼去。
这种痛，根本不能和别人分担啊...
塔尔希洛活动着自己的手指，白鼠体温在指尖流逝的感觉似乎还在流淌。
卡特琳的担忧，他自然清楚，可是此时的他除了伪装出来的坦然，别无其他的防护。
在听完白鼠的话之后，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从这个地狱出来的可能了。
自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就像是白鼠所说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期许未来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