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伯爵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塔尔希洛在回小屋的路上，轻声问着自己，
“我是不是也能做到毫不犹豫地自我了断呢？”
塔尔希洛越发地厌恶自己了。
刚才所发生的那个场景，简直就像伯爵在用菲比安吉她们在威迫自己。
而这次，他彻底地成为了施虐者。
他不明白伯爵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里获得快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如此地痛苦。
不过侯爵那果断的自我了断，却深深震撼着他的内心。
为了女儿能够活下去，哪怕让他去死，也能轻易地接受。
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爱呢？
而亲手将这份截断的自己，究竟是造成了多大的罪孽呢？
他的疑问，被埋在了深深的积雪里，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所以说现在怎么办？”艾尔抱着双手，看着将昏迷状态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的塔尔希洛。
其余人都回到了小屋之内，身上皆是一身的疲惫与损伤。
计划很顺利，阿尔冯斯三人成功截断侯爵的支援，还彻底将整支卫兵队全部击败。
虽然逃了一部分，但是基本没有影响。
他们强大的实力也是彻彻底底地展现在了塔尔希洛的面前，此时所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塔尔希洛怀中的小东西。
“下不了手吗？”离离正在包扎着自己的手臂，刀伤让它血肉绽裂几乎见骨，但是她包扎时却面无表情，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塔尔哥不愿意承受这些...”亚切捂着脸上的伤轻声说，“就让我来吧。”
艾尔撇了撇嘴，然后说，“按我说，就把她留在这个雪地里，自己冻死算了。”
那些毫无情感的话，让塔尔希洛觉得这是在商量怎么夺走一个小女孩的会议，而实际上也是如此。
“先听听塔尔希洛怎么说吧。”阿尔冯斯劝停所有人，然后看向了塔尔希洛。
阿尔冯斯脸色苍白，是不是还轻轻地咳嗽，不知道是不是使用灵体的缘故，他此时看起来十分衰弱。
塔尔希洛环视了一周，然后问，“你们加入花部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阿尔冯斯欲言又止，“说来话长。”
“那我们长话短说。”塔尔希洛接着他的话说，“虽然详细的缘由我现在还不太想清楚，但是毫无疑问你们就是想要回到平稳的生活，才选择了妥协吧？”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既然如此的话...”塔尔希洛压低了声音说，“能少沾点血，就尽量不要沾啊...”
这是塔尔希洛的真心话，他不知道阿尔冯斯他们到目前为止已经杀了多少人，可以做到对一个小女孩也毫不留情，但是在伯爵府他想要将伯爵大卸八块的视乎，是阿尔冯斯拦住了他。
他们在心底，其实也是如此期盼着的吧...
塔尔希洛看着他们逐渐皱起来的脸，抿了抿嘴唇就没了下文。
“可是...”最终还是阿尔冯斯打破了沉默，他说，“这孩子已经失去了全部，若是活下来的话...”
“没事的。”塔尔希洛回答他所，接着看向被扔到一边的便当盒，“还有她能回去的地方。”
说出这句话，塔尔希洛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廉耻。
明明自己亲手将他的父亲逼死，此时还说她有处可回。
“赎罪吗？”离离突然说道。
塔尔希洛闭上了眼睛，内心一阵绞痛。
真的，不知不觉就活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这种感受让他痛苦万分。
阿尔冯斯眼光放在便当盒上，幽幽地舒了一口气，之后才说，“这倒不是个问题。”
“喂喂喂，阿尔冯斯。”艾尔却是马上跳了起来，“这不就违反了和花部的约定吗？”
“没问题的，我相信塔尔希洛会说服奇尔斯的。”阿尔冯斯微笑着，伸手轻轻拍着一脸痛苦的塔尔希洛。
“一点没变呢，塔尔哥。”亚切歪了歪脑袋，也是微笑着。
“烂好人。”离离也是摊了摊手，原本扎进的绷带又滑了下来。
“切！”艾尔则是砸了砸舌。
“叫我？”亚切问。
“才没有！”艾尔盘着腿坐了下来，看向塔尔希洛的目光带着不服气，“要是这丫头长大了，过来报仇的时候，我可不帮你哦。”
“明明这么弱，你还能帮啥？”离离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就是。”亚切迎合说。
“说不定她以后第一个来找你呢。”阿尔冯斯也加入了话题，“毕竟最好杀的就是你了。”
艾尔被说得无地自容，十分不岔却又说不出话，脸都给涨红了。
塔尔希洛看着胡闹的他们，心头泛起了一丝的涟漪。
这些之前还在商量着如何夺走小女孩性命的人，轻易地就接受了塔尔希洛那任性的要求。
似乎真的能从他们那里感觉一丝的熟悉感。
在收拾好东西之后，他们匆忙地就离开了小屋。
因为是秘密行动，最后所有人只能分开回到了王都。
与他们分别时，塔尔希洛还被阿尔冯斯着重叮嘱，一定要到他们的水果店去看看。
塔尔希洛答应了他们，坐上了由议会派遣而来的马车。
马车碾过冰雪，在寒风中驶去，消失在茫茫的雾中。
“所以说，他还会回来吗？”离离单手撑着腰，精巧的面容上挤满了疲惫。
“他不就是在我们的身边吗？”阿尔冯斯低声说。
“对啊，离离。”艾尔双手抱着后脑勺，脸上有些担忧。
“塔尔哥就算全部忘掉了，但还是没变，真是太好了。”亚切缩着自己身子，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马车，轻轻地笑着。
“不过比起这个，我们应该想想该怎么去向奇尔斯报告这件事才对吧？”阿尔冯斯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微笑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烦恼，“但不管怎么说，他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寒冬的风依旧呼啸着，茫茫的一片之中却看不到远处的山脉，抑或是辽阔的王城。
几个人的身影待在一片雪白之中，不知道为何却又一阵忧伤的流淌。
塔尔希洛撩起马车的窗帘，看着再次飘起的细雪，抱紧了依旧昏迷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