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可以忘掉的了，原本以为可以放下的了。
为什么？
还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呢？
在强忍着微笑与一脸担忧的安琪分别之后，塔尔希洛一拳砸在了灵墟的围墙上。
拳头陷入墙体之中，旁边龟裂出了几道裂痕。
指背渗出了鲜血，沿着缝隙滴落而下，在发黄的墙体上滑出了几道血痕。
“塔尔....”糖果能清楚地感觉到塔尔希洛内心正在有什么在剧烈的燃烧。
“四年前，长号镇上曾经来过几位灵卿。”塔尔希洛自顾自地说着，“他们翻遍了整个长号镇，就是为了找到我的母亲。”
塔尔希洛轻声说着，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糖果想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一手甩了开来，抬头看去他的脸，凶狠宛如与饿虎扑杀的时候。
糖果惊恐地退后了两步，仿佛见到了幻阵中那个幼小的塔尔希洛。
四年前他还在艾诺府中当长工时，那几个大摇大摆进入府中，扯住面如土色的艾诺大老爷就是询问关于猎人村的事情。
塔尔希洛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吓得屁滚尿流的艾诺大老爷如何与他们周旋，并将自己的母亲住址供了出去。
塔尔希洛由于胆小，居然被吓得和他人一样无动于衷。
当晚就在艾诺府逃了出去，前往艾诺府大老爷所说的那个住址，所见到的，只有一个草率的坟墓。
母亲曾经所住的房子，惨烈得宛如拷问的牢狱。
他的母亲，名为珍娜的女人，被百般折磨之后死于失血过多。
他当晚掘开了那个坟墓，抱着母亲残损的尸体哭了一整晚。
想起母亲在艾诺府门前松开他手的那一刻，她忍受着悲伤的脸庞，塔尔希洛就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差点倒在了地上。
母亲并没有舍弃他，而是在预知灵卿会找上门，而特意将塔尔希洛藏在了艾诺府。
他被糖果搀扶着，回到了十三班区域的宿舍，一整晚都无言地躺在床上，既没有睡着，也没有动弹。
离岸看了他一晚上，最后忍不住向他搭话说，“那个小女孩导师好像病了。”
塔尔希洛睁着眼睛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留意到离岸所说的关于卡特琳的事。
“虽然来了新的灵术导师，但是不愿意接受十三班的课程。”离岸见他没反应，但还是继续说着，“所以这几天灵术的课程会停一阵子。”
最后离岸摇了摇头，“有空去探望她一下吧，你们关系不错不是吗？”
塔尔希洛依旧没有反应，离岸便独自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塔尔希洛早早起床，他向奥斯丁请了假，和糖果一起去了商店街买了些水果，就前往了卡特琳住的宿舍。
卡特琳所住的教习宿舍非常的清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竹林。
塔尔希洛呆呆地在木门前敲着门，里面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声，接着小门就打了开来。
穿着粉色浅薄吊带睡裙的卡特琳探出了半边身子，看着塔尔希洛愣愣的表情，小脸上露出了暖暖的笑。
“转季的时候就是容易病呢。”卡特琳重新躺回了小床上。
房间还算宽阔，但卡特琳的行李很少，基本都堆在了床上，房间其余地方都空旷得厉害。
卡特琳就像是过来旅行并且暂住的一样，房间内一点生活的气息都没有。
“丹特丽丝来过了吗？”塔尔希洛帮她盖上粉色的小杯子，糖果打来了温水。
“那孩子还没找到真相呢。”卡特琳说着，又是一阵小小的咳嗽。
卡特琳小脸发红，看样子病得很厉害。
“还不将事情告诉她吗？”塔尔希洛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
“反正日子还长，慢慢来嘛。”卡特琳轻悠悠地说着，喝着温水吐出一阵阵暖暖的气息，“而且那孩子正埋头于学习中，没这个闲工夫呢。”
“想不到你这么有耐心。”塔尔希洛用冷水沾湿一条毛巾，扭干了之后盖在了卡特琳小小的额头上。
在海明威喝醉时，塔尔希洛就是这般照顾的，没想到离开海明威之后还有机会做这些。
“作为教师怎么能没耐心呢。”卡特琳一脸舒适地说，“而且有你来已经足够了。”
“你不嫌弃就好。”塔尔希洛想要笑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脸像是绷紧了一样难以动弹。
“发生了什么？”卡特琳突然问，“一夜之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这样子会更加不受女孩子欢迎了哦。”
塔尔希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发现卡特琳意外地细心。
“只是有些东西放不下。”塔尔希洛不想对她说谎。
“恋爱的烦恼...看来不是呢。”卡特琳猜测着，最后看见塔尔希洛那忧愁无比的脸，就放弃了揣测。
要说人有什么不想被触碰的地方，那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过去。
“放心，我会解决的。”塔尔希洛努力着，终于露出了一个伪装轻松的表情。
这个表情就连在一旁的糖果也能轻易看穿。
“塔尔希洛。”卡特琳突然认真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笑容收敛了起来，因为发现卡特琳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生气。
“你曾经坐过灵导列车对吧？”卡特琳恢复平静之后，问出了这个让塔尔希洛不明所以的问题。
塔尔希洛轻轻“嗯”了一声。
“在异大陆发现的遗物中，那群武器科的狂徒发现了生产灵核的方法，将阿尔大陆的发展速度带上了一个新的征程。”卡特琳就像是历史教习一样说着，但是语气里充满了怀念，“我第一次坐上灵导列车时，听见钢轮滚动的轰隆，看着遥远的天空在后退...。”
塔尔希洛静静地听着，不作出任何的打断。
“当时我就觉得，人生这种东西也像是坐列车一样呢。”卡特琳轻笑着说，小手在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中比划着，“我在前进，而过去则在后退呢。”
塔尔希洛听罢睁了睁半垂着的眼皮，抬起头看到卡特琳正在温柔地看着他。
塔尔希洛看着她的小脸，感觉眼球有些痛，这种痛沿着泪腺，流入到血液中，分配到了身体各处，最后全都融入到了心脏中。
塔尔希洛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轻轻地点点头。
卡特琳不知道，属于他的那辆列车，已经被他亲手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