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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话:仇恨的开始

我曾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幽灵,没有目的,没有智慧,明白自己的寿命已经到达尽头,却仍然不能得到解放,不能离开这个令绝望的世界。

幽灵,是在强烈的念的影响下,念力不散的死者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遗物。一般的幽灵往往失去存活时的记忆,但是也有例外。

我,莳希,就是一个例外。

我并不靠自己的念力成为幽灵,而是别人的念力。有个人迫切地不希望我死,单纯地不希望我死,于是我成为了幽灵,在时间和空间中徘徊。

我真是希望那个时候就随着他共赴黄泉。

那是我的爱人,是我的一切,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帮助了我,给了我无上的爱意,我们幸福的生活还没有开始,那一切就发生了。

在一次普通的烛光晚餐中,侍者端来两盘牛排,随后离开。他让我先吃,我吃了,随后感受到剧烈的,犹如内脏被烙铁灼烧的疼痛。他大惊,呼叫侍者,却没人响应。

混乱中,冰千舞举着长刀从天花板一跃而下,淬毒的长刀几乎斩断他的左手,剧毒沿着血管爬升,他知道他命不久矣,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只求你不要杀她。”

当我闭眼后,我被一股冰冷的气托起,随后我发现周围是漆黑的山洞,潮湿阴冷,而我被固定在墙面上,我面前的,是冰千舞。

我对她记忆犹新,回忆起来,这件事情就是打在我心头的烙铁。她当着我的面,解剖了我的爱,我只能在墙上尖叫着,痛哭流涕。爆发出来的念力将我的形态彻底固定为幽灵。她满足地笑笑,将我的爱的尸体用白布盖上,在我的额头打入了一枚属于她的念缚物钢钉。

我就这样被她圈养了起来,成为了畜生一般的存在。

身为幽灵,如果不吸收念力就会消散。我希望消散,但是冰千舞没日没夜地为我提供念力,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只记得一件事,就是她杀害了我的爱人,这个仇,是不可能消散的。

强烈的杀气,强烈的怨念,最后让我变得丧失自我,成为了逼近恶鬼的幽灵。

一个夜晚,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已经被虐待至没有还手之力的我,被她往胸口打入了一个核心。也就是恶鬼们的核心,这是一般的幽灵所没有的,被异物植入,我在痛苦中挣扎了几个月,完成了与核心的融合。

然后我成为了她的牵线木偶。她把我当成杀人工具,她把我当成不会死去的劳动力,不断地利用我,侮辱我,这份怨恨,这份屈辱,却无法加倍奉还给她,因为我已经被彻底控制,那段时间内,我没有记忆,只有不断执行命令的意识。

不散的怨恨,每一次被解除控制之后的痛苦,冰冷,孤独,让我突破了幽灵的限制,成为了真正的鬼。

在一个雨夜,我杀害了守卫,用他的匕首剖开核心,剖开钢钉,将这些屈辱的印证取出,抛弃,随后逃向外界。

在虚无之中难以生活的我,多次险些在无人区饿死。所幸偶尔能够遇到居民区,吸收少许念力,如果念力不足,就吓唬一下他们,索取念力。

我知道我杀不了人,不可能依靠杀人寻求念力,我不可能成为冰千舞一样的人,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于是我不断吸收着人类的自然念力,慢慢走向大城市。

直到我进入了这里。身为恶鬼的我遭到了凯撒的质问,简单回答了某些问题之后,凯撒拒绝我进入城市。我只好在远离城市的一处木屋生活。

每天都有通勤的白领从这里经过,念力充足不必担忧,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学着听懂人类的语言,试图和人类交流,学会了灵体化,在一位都市鬼前辈的带领下,我渐渐完成了恶鬼社会化,我再度找到凯撒,凯撒仍然拒绝我的申请。

“你有一件决不能带入人类世界的东西。如果不能将其封印起来,我便不能为你打开前门。”

凯撒这样说道。

我不明白,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交出,还有什么能够被封印呢?

困惑中,我认识了一位没有带伞的木匠。那天在刮台风,风力稍大,木屋是我的阴宅,稍加念力就能挡开大风。那位木匠看我尚年幼的样子,掏出怀里的一块面具送给了我。那是一块檀木制成的空面具,上面没有丝毫纹路。他说这是送给我的礼物,能够看穿谎言的面具,叫我好好保管。

我点点头。

那位老前辈来了,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来教导我关于都市鬼的事情。我想吓他一下,戴上了面具,我站在角落。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拧门进来的,居然是与我分隔已久的爱人!

我已经在痛苦的虐待中失去了很多记忆,但是我记得你,你就是我的爱人!

我带戴面具,扑向了他,他惊慌失措,被我扑倒在地。

“我找你找了十几年了!你在哪里,你一直都在哪里啊!”

他掀开我的面具,那位老前辈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

我们目目相觑。原来是搞错人了啊……

他已经死了,死前的最后念力用来将我寄托在这个世界上,他,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是,在那天之后,我渐渐意识到,这位老前辈和我的爱有太多相似之处,我多次质问他,他缄口不言。

怀疑,愤恨。

这就是他,这分明就是他。

这个时候,木匠出现在我的屋子里。

“能够看穿谎言面具,还给我吧。”

木匠说道。

“这面具有什么秘密,我不还给你。”

“只不过能看穿谎言罢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那个男人吗?不,是那只鬼?”

木匠果然知道什么。

那一天,我才知道了我爱着的是什么人。

他是一只鬼,专门诱骗少女,以俊美男子的形象出现,然后将爱意浓浓的女子吃掉或是以各种方式折磨死,以提供优质的念力资源。

而我,是最特别的那个。

他没有想到我的身份,我是一名落马官员的女儿,我为了父母的无罪,处理了许多罪证。我被青鸟会盯上,是必然的。

正因如此,我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和他相爱的每时每刻,我都希望就这么死了好了,最后能够死在他的注视下,我觉得已经没有遗憾了。

但是,买凶杀害我的,居然是他。

将我变成幽灵的,也是他。

那念缚物并不是连接着冰千舞的,而是他的。

我这么爱他,他却将我当做他的念力罐头。

不过没关系,我能给他机会。因为我爱他。

现在我们都是鬼了,鬼之间,当然可以相爱吧。

但是有一个条件。

我不想他再杀害任何女孩了。

不是因为对人类的爱,而是嫉恨。

一想到他对我说的甜言蜜语,会在另一个女子身上重放,我们的甜蜜晚餐,会为另一个女子准备,那些海誓山盟,会对另外的人说起。

我憎恨这一点,所以,我不想他继续吃人了。

你要念力,我给你,你要吃人,我帮你,然是绝对不能再迷惑年轻女子了。

一个晚上,我找到他,向他提出来这一切。

令我欣喜若狂的,他答应了。

但是,这种习惯了承诺,习惯了撒谎的男人,真的能够相信吗?

一个夜晚,我看到了他和另一个女子出入旅店。

又一个夜晚,我看到了他和又一个女子出入旅店。

又是一个……

我嫉妒,我愤恨,我憎恶自己的愚蠢,我戴上面具哭泣,我不知道如何挽回这一切,如何找回他的心。

于是我要杀了他。

他伤害我,深深地伤害我,我要杀了他,我要吃了他,他的肉只有我能一片片吞咽,他的念力只有我能一丝丝吮吸。

我找到旅店,但是看到的,确实一枚发烫的核心和一个熟悉而骄傲的背影。

冰千舞杀掉了他。因为他杀害了太多女子,已经成为了现代的开膛手杰克。这种恶鬼,绝对会被斩杀。

我恨,我嫉妒憎恶,憎恶着冰千舞。

我差点就能泄愤了,我差点就能手刃我的爱,手刃伤害我最深的人,我差点就……

为什么哪里都有你,冰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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