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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波涛荡漾

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波折,Witch佣兵社的女孩们,终于再度聚集在同一个屋檐下,同一张病榻旁。这让帕蒂觉得,之前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场梦。但是右手不时传来的刺痛和一层一层绑裹着的纱布却告诉她,痛也好,泣也好,怀疑也好,抛弃怀疑也好,在过去的一周里发生的事情,全都是真实的。

就像她现在,坐在艾莉姐地病榻旁,遥望着窗外那朗朗白月,而在床铺的另一边,讨厌的坏薇薇……不,薇拉小姐已经趴在床边沉沉睡去了。帕蒂忘不了回到旅馆时看到的那个场面,薇拉小姐趴在艾莉姐的身边,哭得很惨,很惨。

这不由得让帕蒂回忆起艾莉卡尝试复健的那个夜晚,回忆起那个夜晚集中喷发的恶意和焦虑。然而今天似乎不太一样,不论是斯碧特、丝缇卡、自己,或是薇拉,谁也没有情绪失控。在黑手党女孩们有条不紊的处理一片凌乱的现状时,丝缇卡温柔的安慰着薇拉,斯碧特则跟着医生忙前忙后,直到确认了艾莉姐的状况。尽管她的现状真的只能说不容乐观,然而此刻,帕蒂却不再有先前那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那些坏人吧,帕蒂突然想到这一点。当她被抓住,被关在黑暗的小房间里的时候,她几乎已经快要放弃了。啊,是的,回忆着那时发生的一幕幕故事,帕蒂心想道:那时候,她胸口的揪痛真的是非常非常厉害,都快要忍不下去了。自责,悲伤,失望,焦躁,很多很多不好的情绪扭在一起,让帕蒂觉得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但是坏人里的那个大姐姐却告诉帕蒂,家人永远都不会放弃家人。尽管你给艾莉姐造成了那么大伤害,但是“你的艾莉姐”一定会来救你。身为敌人的大姐姐堂堂正正地将帕蒂在家人心中的分量告诉了她,而从她那清澈的眼神里,帕蒂读出的是大姐姐心里不可动摇的确信。这确信是那么的坚固,那么的有力,当它被作为武器挥向帕蒂的小心房时,有力的让小猛犬甚至怀疑起自己。

但这是值得怀疑的事情吗?在那些坏人这么断言之后,斯碧特和丝缇卡不是来了吗?想到这里,帕蒂忽然发觉,正是在那个时候,自己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而且不光是她,前来救援自己的斯碧特和丝缇卡的脸上也没有了阴霾,她们和那些好心的黑手党齐心协力,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决心。这才是Witch的家人们应该拥有的表情。

但自信和决心,能够让艾莉姐苏醒过来吗?看着病榻上双眼紧闭的金发女孩,帕蒂心中的忧虑和不安再度发芽。她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却不料吵醒了并没有睡熟的薇拉,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茫然的寻找声音的来源:“呜……”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帕蒂缩了缩脖子,毕竟她和薇拉的关系不太好。她还是有点怕提艾奇奎尔人会像上一次那样发火。但是银发少女只是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撇了撇嘴:“啊,小狗狗你都没睡啊,乖哦,早点去睡……干嘛啦,这么看着我。”

“你……你不生气吗?”帕蒂少见的在薇拉面前露出了瑟缩的表情:“是我害……”

帕蒂没有继续说下去,薇拉也没有应答。尴尬的沉默之中只有人工林在风中摇动,将沙沙的磨蹭声传遍子夜的温泉酒店。这让帕蒂的忧心更甚,尽管已经确信“家人不会抛弃家人”,然而帕蒂毕竟是犯错了,至少她自己这么想。

但薇拉最后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她苦笑着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帕蒂的小脑袋:“小傻瓜,我们那时候也没跟你吵吧?哎,你躲什么,又不是要欺负你。”

这么说完,薇拉露出了一抹微笑,向帕蒂招了招手。帕蒂愣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这位来自提艾奇奎尔的银发少女从来都只跟她吵吵闹闹,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但Witch佣兵社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接受考验。这样的想法让帕蒂最终还是接受了薇拉的邀约,钻进了她的怀里。

“发生了很多事情呢。”轻轻抚摸着帕蒂有点儿毛糙的栗色头发,薇拉用满怀感慨的语气这么说道。尽管帕蒂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不明白薇拉到底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却只是像逗弄小动物一样轻轻拨弄着小女孩的头发,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下去:“而且它们都是一件接着一件,就好像……唔,就好像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被连着不断的压上了一床又一床厚棉被那样。也许从我们被困在威斯特伍德鬼佬的基地里时就开始了吧——啊,我都忘了,对不起咯,小狗狗,我忘了你也是威斯特伍德人。”

帕蒂只是皱了皱眉头,她对威斯特伍德的印象顶多只有“那个国家”的水平。与其说是因为薇拉的言辞而不满,还不如说帕蒂是在困惑薇拉想要传达的心意。银发的战斗妖精笑了笑,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艾莉卡的手背上:“那么大的压力下,那么透不过起来的感觉里,我们都犯了很多错误呢……”

“对不起……”

“都说了,小傻瓜,没生你气啦。”薇拉轻轻捏了捏帕蒂的脸蛋,力道却轻得一点儿都不疼。不明白薇拉为何如此的帕蒂困惑的抬起头来,却看见薇拉也正看着自己:“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而已……为什么要跑呢?”

“……因为,想到了妈妈。”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帕蒂才轻声回答维拉的问题,这只是因为随着寻找答案的思绪,那些帕蒂心底不愿触及的回忆再度泛起了沉渣。母亲和妈妈隔着一块屏幕争吵,嗓门吊的老高,话语里浸透着恶意,这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如同浮雕一般被刻在帕蒂的心底,成为了伴随她一生的梦魇,或许吧。

而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滑过。有点儿被吓到的帕蒂连忙想用袖子去擦,可是比袖子更柔软的另一种触感却已经帮她拭去了眼泪。她惊奇的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薇拉微笑着的面孔。帕蒂这才想起,Witch的家人们都知道她的故事,知道她如何成为孤儿:在漫长的争吵和复和之中,大战争无情的夺去了帕蒂妈妈的生命,也夺去了那位战斗妖精与帕蒂的母亲,她曾恋慕过的那个人真正和解的机会。

而帕蒂害怕的正是这样的故事在自己的面前,在她心灵的唯一港湾里再度上演。

“其实我也很怕。”

而薇拉,这个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因此赢得了“北地暴熊”之名的提艾奇奎尔前上校却也这么说。这完全超过了帕蒂的预想,但是薇拉好像并不怎么在乎怀中小家伙的想法。如同我行我素,独来独往的大型食肉动物一样,她径自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害怕有些事情无可挽回,我也好,你也好,歌女也好,我们就都不会焦躁。如果不是因为在乎彼此,我们也就不会害怕无可挽回的事情——我初次听到你的故事的时候,想的不是你母亲和妈妈吵架多厉害,而是感叹她们最终还能有复和的机会……尽管她们没能抓住,但她们至少努力过了。”

“但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也许就是努力过,却仍然没能抓住吧……”

这么说的同时,薇拉的视线投向了病榻之上的艾莉卡。帕蒂觉得薇拉此刻的眼神一定是悲伤的,然而,薇拉的眼睛里,流转的只有温柔以及坚韧。

“但我会踢飞所有挡路的家伙的……我绝不会让艾丽从我的手中溜走。”

帕蒂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包含的感情,她困惑的偏了偏头,而薇拉则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双帕蒂曾经讨厌的手现在却传来让人安心的温暖,帕蒂明白,这是家人的温度,羁绊的温度。因为有了这温度在前方等待,她才能得救。

因此,她也伸出包着纱布的手,轻轻握住了病榻上艾莉卡的手。她想,如果艾莉姐感受到这个温度,也许会有醒来的一天,也会有回复活力的那一天吧。

而对于帕蒂而言,这不再是心头的疑惑,而是镌刻于灵魂的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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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混乱的城市来说,那一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异常。但是当这些事情被原封不动的传回安宁祥和的大城市,威斯特伍德联邦的首都卡潘塔利亚时,那颤抖着的画面与画面里颤抖着的人让奎琳·阿克伯德感到心惊肉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全息投影窗口关闭,观察起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人来。

最容易观察到的当然是菲列达,奎琳的好友,同时也是政治上的盟友和志同道合者。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有着某种并不算光彩的快感残留在脸上。她的想法,奎琳很熟悉,那是这位有点儿固执的好人在暗自窃喜一个错误的决定犯了错误。但它的代价却是她的部下毫无意义的牺牲,以及可能给威斯特伍德带来的风险,这又让这位忧心国事的老牌政治家感到痛心。

与之相对的则是珊蒂斯,珊蒂斯·马维尔·基狄安。她毫不关心那些画面,更没有什么心思去读充斥着谎言,掩饰和无关紧要的繁文缛节的报告。这一切都和她的婶婶菲列达截然相反,菲列达看到这一切,向这位今年新晋的参联会成员投去了不满的目光。而珊蒂斯却满不在乎,在虚空中拨拨划划,不只是在干些什么。奎琳知道,基狄安家族的后起之秀没什么政治经验,在这个房间里,她单纯的像是一个人工子宫之中的幼儿——或者用更古老的修辞,襁褓之中的婴儿那样。

但坐在会议桌上首的安德莉亚却像是一只狼。她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三次阅读报告了,但她的表情却平静的像是在看一本诗集或者散文集。她仿佛对那些由她授权的特工毫不关心,即使她们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身陷囹圄,可安德莉亚甚至连一点儿可惜的表情都没有。但奎琳很清楚,安德莉亚正以她自己的标准和方式评估得失,并且从拙劣的掩饰里寻找到真正的真相。

五年了,她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苦笑着的奎琳轻轻摇了摇头,对于参联会的议长,她知道得很清楚,因为她也是这么一路走来,而且走在这条道路上的日子远比安德莉亚长得多,长到她几乎快忘记了挥舞武器,翱翔于碧空的滋味。

而在这绵长的时间里,她看过无数次温和和激进的交锋:开始是别人,后来,菲列达来了,曾经年轻的她先是跟着奎琳学习,随后很快的成为了独当一面温和派政治家,她很有和别人争辩的天赋,同时也有着不凡的洞见,很快便成为了保守派别的旗帜。再然后,安德莉亚来了,成为和菲列达分庭抗礼的另一面旗帜,而剩下的两人又总恰好分别是温和派和激进派,形成了总无法相互说服的奇妙构造。而那些时候,奎琳就成为了决定争论结果的胜负手……

直到五年前的“大战争”。在“大战争”之中死亡的不仅仅是士兵和平民,还有参联会的成员,强大又肩负着重大使命的战斗妖精们。而她们留下的缺位却仍然必须补上。

但从那之后,奎琳便忽然感觉到,自己已经习惯了的这间小会议室,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尽管她自认为仍然是那个“参联会的风向标”。但为什么她现在总是飘向菲列达的方向,而从安德莉亚那里吹来的风,每一次会议上总会增加几分力道?

是因为,艾米丽·芙琳多姆吗?奎琳的视线落到了参联会的最后一名成员身上,她也是参联会最新的成员。她现在正在安静的阅读着——但并不是在阅读报告。

她在阅读一本几英寸厚的巨大硬壳精装书。而且,那还是本小说。

在一个国家的最高行政会议上阅读小说,不论是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非常失礼的愚行,然而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却总是这么做。她甚至连打开投影窗口阅读电子版的掩饰都不愿去做,而是径自抱着厚重且缺乏效率的实体书,旁若无人的阅读着。而且,不是这一次,而是每一次会议都如此。

这当然会让总是一本正经的菲列达生气,有很多次,忍无可忍的她都起来质问艾米丽是否已经了解了会议的内容;但艾米丽每一次都回答的很完美。接下来的投票过程中,她有的时候投给菲列达,有的时候投给安德莉亚,而她作出的决定,经常转化成参联会的决议……她现在才是参联会的风向标。

所以这样好吗?对吗?奎琳的心中抱有疑问,但是却无从寻找答案。她现在只能着眼于当下,着眼于已经开始争论的菲列达和安德莉亚。现在,是菲列达正在发言,她的脸上写满了轻蔑,露出一个冷笑:“哼,安德莉亚,保证不会失败,嗯?”

“请允许我称她们为牺牲。”安德莉亚关闭了投影窗口,回答来自于菲列达的质疑。她的表情依然是不带任何感情的,而这当然也会让菲列达激动起来:“牺牲?别用那些冠冕堂皇的修辞了!女孩们死了,被抓了,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回到威斯特伍德!而你所‘期待’的目标呢?这仅仅被你轻描淡写的叫做牺牲,安德莉亚,你疯了吗?”

奎琳也露出了不快的表情。但是比起不快,她心中翻涌着的更是不安。从安德莉亚的脸上,奎琳察觉到一丝“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某事”的决意。说实话奎琳不讨厌这种坚定的意志,但是,安德莉亚,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参联会,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这里有另一份报告,和中部情报站发来的这份报告有所出入的报告。”

打断了奎琳的思绪,安德莉亚忽然举起一只手,如此宣告到。接着,四个投影窗口在分别呈现在其余四名参联会成员面前,上面的文字和图像飞快的滚过——那是正在逐步从服务器上下载文件的表现。奎琳观察到菲列达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好像是打牌的时候被对方用出乎意料的大牌反制时的表情那样。她难道没有想到这种状况吗?奎琳有点儿奇怪。她是预想到了安德莉亚也许会抛出什么意外的底牌的,但什么底牌能让她这么有底气……!

“这是什么东西?”菲列达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惊恐的感觉,而她眼前的屏幕中显示着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位于整个报告的最末尾,显示的是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敲打什么东西的场面……也许吧,奎琳甚至觉得这个身影也许并不是人,它完全没有体现出人的气质……

“这照片是哪里来的?”另一边的菲列达已经皱起了眉头。可安德莉亚却只是轻轻耸耸肩:“你能想到的,而且这不是重点。”

“那么重点是什么?”今天第一次的,奎琳开口了,她那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但她却发现,她似乎找不回过去那种“清澈”的气氛了,她觉得有点压抑,也有点儿不安和烦躁:“安德莉亚,我要提醒你,威斯特伍德的立国之本是……”

“是的,是的,我知道,民主,人权,自由,还有法制。”安德莉亚打断了奎琳的话,她摆摆手,念叨出那些词汇。那些奎琳到现在为止都珍视着的信条。然后,她画风忽然一转:“但是十年前,那些该死的恶魔从地狱里爬上我们的天堂时,它们有在乎过什么立国之本吗?”

菲列达砰的一拍桌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但你所针对的对象是——”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绕什么弯子了,菲列达。”安德莉亚同样站起身来,伸手阻止了菲列达继续说下去:“我花费自己的钱,去请到世界上最昂贵的佣兵,尽管我期待的任务她们,以及我国的特工都没有完成,但是你面前的照片难道还不够明白吗?有人在搞‘鬼’,玩弄十年前那些从荒弃大地上爬上我们祖国的恶魔。”

“这不合逻辑!”

“但这就发生在你的眼前!”与菲列达一样,安德莉亚也提高了声调,她们俩的声音在这个不算大的会议室里回荡,让奎琳觉得空气都在震动不停。她现在倒是很佩服艾米丽,尽管正在爆发的是参联会历史上罕见的激烈争吵,但她却仍然不声不响的读着书。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奎琳摇了摇头,将注意力转回正在争吵的两人。但此时,她却发现会议室已经成为了安德莉亚一个人的演讲台,她扶着桌子,大声疾呼:“现在我们有了报告,有了旁证,尽管我们没有抓到犯人,但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认定她们的罪行!提艾奇奎尔人自以为在她们的国境之外搞鬼就没人能够察觉,但是她们运气不好——更重要的是,不择手段的极权主义者打错了算盘!为了威斯特伍德,为了我深爱的这个国家,我不允许!我们的国民也不会允许!”

“那你是要和提艾奇奎尔开战吗?”珊蒂斯突然插嘴进来,奎琳注意到好友脸上露出了更加惊讶的表情。事实上,她也没想到珊蒂斯会在这个时候发话,而安德莉亚也是为之一愣。而更让大家感到奇怪的是,珊蒂斯居然摇了摇头:“这不行,肯定会输掉的……关键是你这点儿证据连我都说服不了哎?谁不知道薇拉·奥斯金娜已经从提艾奇奎尔军队辞职了?”

安德莉亚愣住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战力和提艾奇奎尔,半斤八两吧,这打起来可是以命相搏,不是打过国境就结束了的——总之,政治方面的事情我不懂啦,但议长你这么气势汹汹,看起来很想上去干架的样子哦?嘛,虽然我也很想干架,但打不赢还是打不赢。”说到这里,珊蒂斯露出了有点儿无趣的表情,她的提醒适时的给房间里都有些头脑发热的女孩们泼了一盆冷水。甚至这也包括奎琳在内,她刚刚也蠢蠢欲动的想要与安德莉亚争辩,但现在,她不由得多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例如,那位薇拉·奥斯金娜上校现在的国籍,还有那个国家的领导者……她的妹妹,萤。

萤,你知道这件事情吗?奎琳的心中泛起淡淡的不安,她开始害怕,害怕安德莉亚的逻辑也许是对的,但是萤不可能做这些事情吧?她是如此热爱这个世界,如此的期望层云之上的这个世界能够永远保持纯真美好。为此她不惜抛弃了自己,又抛弃了“那位皇帝陛下”,径自在小国林立的中部区域建立起自己的一城之国……

所以她怎么会容忍这种疯狂的事情?奎琳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在思索之中,她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安德莉亚会不会对萤和她的城,她的国动手?

但这会是一个外交问题,而不是军事问题!奎琳的理智试着告诉自己赶紧摇头,赶紧否定这个讨厌的想法,因为从事安德莉亚“所不能容忍的行为”的主体是——至少她认为是!——提艾奇奎尔人,她不应该对没有责任的人发动战争,不,她就不应该发动战争,对任何人都不应该任意用武力向威胁……

但如果安德莉亚是对的,那些人真的在玩弄恐兽的话呢?别人不知道那些怪物的恐怖,但是奎琳,世上所剩无几,仍然在战斗妖精们的世界里发挥重要作用的“Prototype(原型机)”,奎琳比现在任何一个女孩都更清楚那些怪物的恐怖。

但萤也知道啊?她是我的妹妹,是和我一样的Prototype啊?

奎琳再度陷入了困惑,烦恼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甚至已经忘记关注针锋相对的菲列达和安德莉亚,甚至连好友正用桌下的腿轻推自己都毫无察觉。因此,她在菲列达突然握住她的手时,甚至差点叫出声来。

菲列达当然会对这样的奎琳感到奇怪,她随后便通过私语向好友询问道:“奎琳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现在可是让那个蠢货放弃冒进想法的时候,你好歹说句话啊?”

“我知道。”奎琳忙乱的回答道,可是其实呢?她都不知道刚刚安德莉亚和菲列达吵了些什么……或者两人是不是什么都没说。当然,心烦意乱的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安德莉亚再度发话了,她的话让奎琳的心中腾起了不祥的预感:

“是的,我必须承认,对我们现在面临问题的考虑的确有点轻率,”她的声音不再那么高昂,只是平静、沉稳的表达着自己的意见:“然而你们所见的证据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有人试图把恐兽当成武器来使用——菲列达,不要质疑我,我可以改换说辞,说这只是一些阴谋家不可能成功的尝试,但是这有差吗?那些怪物是能够被控制住的猎犬吗?谁又能忘记五年前,那些被我们认为只是愚蠢的,只凭着简单的本能行动的恶魔,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席卷整个世界?”

“哼,听起来像是‘为了全人类’。”菲列达低声嘲讽道,但是却故意让安德莉亚听见。但是她的激将法没能起到作用,她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们必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止这个噩梦成真。当然,我不是说立刻开战,必要的沟通或者交涉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组成部分,但是姐妹们,同僚们,即使是交涉,也需要有实力作后盾,千百年来,我们,还有我们的‘先辈’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你想跟谁交涉?跟谁施压?”菲列达仍然对安德莉亚的想法嗤之以鼻:“和提艾奇奎尔吗?然后被她们无情的嘲笑你的妄想?别忘了,她们的华族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用事实打脸’,而你现在呢?几张模糊的照片和几个军官的供词?你连珊蒂斯都说服不了!”

“那我们就该得到更多证据。”

“从哪儿?”

“从那个该死的计划进行的地方。”

说到这里,安德莉亚满意的笑了起来。奎琳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但尽管如此,她的心仍然一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珊蒂斯——如果我们没法在与提艾奇奎尔的交战之中取胜,那么那个‘艾斯缇西城邦国’呢?”

——几天后,参联会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向“无端侵入威斯特伍德领土”的艾斯缇西提出严重抗议,那一天,不论是电视,网络,还是纷飞在各个城市里的报纸,所有的传媒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沸反盈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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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卷起漩涡的当事人现在还没有注意到传媒的喧嚣。在纳鲁多的温泉旅馆里,一切的风波看起来都已经过去:艾莉卡终究还是清醒过来,而绑架帕蒂的罪犯也全都被关进了监狱。唯一让人失望的是,将整个温泉旅馆“速冻”的三名“恐怖分子”逃之夭夭,但是帮助了Witch佣兵社的黑手党表示,她们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她们也挽留艾莉卡继续在纳鲁多休养,而佣兵社的女孩们合计了一下,也欣然接受了邀请。尽管已经对温泉在治病方面的效用不太抱有希望,但是经过一番折腾,女孩们现在才是真正需要用温热的流水洗去疲惫,准备好面对今后会变得有点儿麻烦的生活。

这让艾莉卡心怀愧疚,半沉在慢慢翻滚的温水里,她不由得思考起以后的事:自己的这副身体,现在怎样,以后又会变成怎样?

抬起手,感受微凉而湿润的空气,艾莉卡眺望着头顶繁星闪烁的夜空。几天前的那个夜晚,她失去了对这副身体的控制,它变成了一只野兽,并且靠着那野兽的能力,来袭的危机才终于被驱散。但在昏沉之中,艾莉卡的意志却忠实的留下了对她身体里那只野兽的记忆。

而这样的记忆,对艾莉卡来说却不是初次而陌生的。

她的心中埋藏着这个秘密,她从没有和信赖着她的家人说起过。她觉得时间会冲淡一切,磨平一切,会将被封印的回忆覆入流沙,再随风而逝。

但事与愿违,它也许又回来了。

艾莉卡叹了一口气,慢慢缩回手,将肩膀以下全都浸没在温泉水中。她知道,也许不得不向家人们公开这个秘密,但是她衷心期望不是现在。回忆起那个晚上之前弥漫在家人们之间的焦躁氛围,艾莉卡担心如果她们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知道自己身体里封印着的回忆与其他东西,五年以来的平静生活就会化作一场幻梦。而她现在已经……

“啊,是艾莉姐耶——艾莉姐,我们进来啰!”

“斯碧特……”艾莉卡仰起头,用余光看到了走进浴池的人影。高的那个是斯碧特,而矮的那个则是帕蒂。两人都穿着白色的绒线浴袍,斯碧特还盘起了头发。她笑眯眯的走到池边,用脚试了试水温之后开心的笑了起来:“哇,温度正好耶,那我们也下来啰,艾莉姐?”

“啊……好啊。”艾莉卡点了点头,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接着,伴随着哗哗的水声,首先进入浴池的是帕蒂。她露出了如同被搔弄下巴的小猫小狗那样眯起眼睛,感觉很舒服的表情;斯碧特也长吁一口气,接着便哗啦哗啦的拨水玩起来。浴池和刚来纳鲁多的那几天一样安静,但是艾莉卡却觉得,先前的安静与现在的安静截然不同。

那种令人窒息的焦躁没有了。

但为什么?尽管艾莉卡心中早有答案,但是她仍然不由得疑惑起来。正好帕蒂划着水路过身边,艾莉卡就拉住了她,向她问起心中的疑惑。被问到的小女孩先是一愣,随后便咯咯的笑了起来。艾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却不料帕蒂在一阵水花之中扑进了她的怀里。

“艾莉姐就是艾莉姐。”她将头靠在艾莉卡的胸口,低声说着:“是最喜欢的艾莉姐。”

“……”

我该觉得高兴吗?艾莉卡扪心自问,她当然明白帕蒂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心头的那个答案正是正确答案;然而,她的心头反而泛起了另一种更强烈的不安和愧疚,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家人们之间的羁绊更深,可隐瞒那个也许对家人们都非常重要的秘密,也变得好像更加罪恶。要不要把……

“艾莉卡小姐!有客人来了的说!”

哗啦!浴池的入口被人猛地拉开了,而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急切而又有些慌张。浴池里的三人皆是一惊:那是丝缇卡的声音,可是却没有了小女仆一贯的游刃有余和彬彬有礼,她好像还气喘吁吁的……

“是卡蒂上校!她……”

“卡蒂?”艾莉卡睁大了眼睛,她立刻就想到了四五种卡蒂来访的原因和情况……但没有一种会让丝缇卡惊讶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她……”

“您还是自己来和卡蒂上校谈谈的说。”穿过轻雾,丝缇卡以一副忧虑严峻的面孔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她的回答又一次让艾莉卡的心悬得更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丽,我知道这很不合情理,”

而当艾莉卡来到好友卡珊德拉·维尔京面前的时候,艾斯缇西自护军执行长官带来的消息让她长大了嘴巴:

“我知道这很不合情理,但是艾斯缇西现在需要你——需要你们,需要每一个人。”她露出了艾莉卡从没见过的严肃表情,向佣兵社的五人说道。而张大嘴巴,露出惊讶神情的,自然也不仅仅是艾莉卡一个人。薇拉结结巴巴的问道:“这……发生什么事了?”

“威斯特伍德人。”卡蒂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她们向我们发难——宣战了。”

“……什么!?”

云端少女战记:传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幻想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云端少女战记:传奇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