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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洗净哀伤的温泉之城(3)

“是吗……真是,辛苦她了。”

看着屏幕中的好朋友露出哀伤的表情,艾莉卡自己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薇拉累倒了——就算现在还没有累倒,但艾莉卡知道她这么不分昼夜的忙下去总归有一天会累倒的。而在那之前,想来不会有什么人的劝说能对她起作用,也没什么人能阻止她,就连丝缇卡都不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啊。艾莉卡这么自责的想到,但是屏幕另一端的卡蒂却并不这么认为,看到了艾莉卡的表情,她连忙说道:“艾莉,千万别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是的,我知道,我……我想我也不想谈什么错对。”艾莉卡疲惫的笑了笑。卡蒂你说的没错,她想,在心中暗暗的想,这不是什么错对问题,这是责任问题:“我不会太放在心上的,但是我也不想看着薇拉继续这么下去,太糟糕了。”

这一点卡蒂也很认同,但是两人其实对薇拉现在的状况都无可奈何。所以这个问题就被暂且搁到了一边。卡蒂更关心艾莉卡现在的身体状况:“艾丽,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身体好些了吗?这一周还晕过吗?泡澡泡晕了也算的话。”

“很遗憾,没有啊。”知道卡蒂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开玩笑,艾丽也以玩笑回应好友,她随后将自己的健康监测数据传给了艾斯缇西方面。卡蒂接受到数据之后立刻将其转发给自护军的医疗部门,也用余光瞥了瞥屏幕里的艾莉卡。她看到好友的表情似乎还挺自信,不由得苦笑起来:“难不成温泉真的对你的‘病’有效果吗?这个得通知——”

“不,我想不用。”艾莉卡强硬的打断了好友的话,她当然知道接下来卡蒂会说什么——但那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不要引发太大的骚动了,卡蒂。我们自己能够处理‘这件事情’。”

“你说了算——但是仅此而已。”卡蒂撇了撇嘴,向艾莉卡妥协了,接着,她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仰面躺倒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出了不知是抱怨还是叹息的声音:“唉……你的状况只是稍有好转,薇拉却已经快要累倒了……”

“……抱歉啊。”

卡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种时候还在病人面前抱怨,毫无疑问会给艾莉增添压力吧?责备着自己的失策,卡蒂连忙想要转移话题,可仓促之间也没有什么好消息值得和艾莉卡说。着急之中,她忽然想到一件不太合适现在就透露给艾莉卡的事情,脸上闪过了犹豫的神色——而这神色并不意外的被艾莉卡捕获到了:“卡蒂,怎么了?是不是我的情况……”

哎呀,被看到啦。卡蒂无奈的苦笑起来,但既然已经被敏锐的好友察觉到了,她也不准备再隐藏自己想到的事情。只不过在说明之前,叹口气还是有必要的:“唉,艾莉……这件事情原来还不想这么早告诉你呢。不是什么好消息哦?”

“咋啦?”被卡蒂的故弄玄虚搞得摸不着头脑,艾莉卡纳闷的问到:“出什么事啦?”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下,纳鲁多最近好像有点儿乱。”卡蒂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嗯,我在纳鲁多有个很铁的朋友,不过她现在干的是黑道——不许笑,有笑的力气就赶紧给我恢复身体去!”

哦,抱歉,艾莉卡连忙敛起笑容,故作严肃表情。她还是第一次听卡蒂说过她有这么奇葩……奇特,奇特的人际关系。她继续听卡蒂说了下去:“咳咳……总之就是从她那里得来的消息,现在纳鲁多的街面上有点混乱……好像是两个帮会因为有些事情起了龃龉。当然了,似乎也有些小贼想要浑水摸鱼,只不过在纳鲁多这种浑水摸鱼多半要连带着人身伤害。”

嗯,艾莉卡哼了一声,点头示意自己还在听。卡蒂也抛弃了刚刚有点儿开玩笑的表情,继续认真说了下去:“你们最近不要到街上去,更不要到下城区去,那里不比山麓地带,小心闷棍……说不定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好的,记住了——不过我们也没什么必要随便上街去的。”艾莉卡想了想,的确没什么需要上街的,温泉旅馆里几乎什么都能提供,而她们的货源也似乎有着“各种各样”的保障而不至于断绝——更重要的是,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街上的小混混能把佣兵社的家人们怎么样,连恐兽和威斯特伍德军队都没把她们怎么样呢!

——至于她自己和薇拉,她们绝对不会自己上街找没趣的,不是吗?

“——啊,对了,还有件事情。”

没有想到的是,卡蒂的消息似乎还没有说完。就在艾莉卡晃神的时候,她忽然又提到下一件事情:“有人似乎在下城区很高调的样子,听说有人包下了下城区的一整栋旅馆哦?虽然是非常便宜的破烂地方。”

“……怎么了?这又……”艾莉卡眨了眨眼睛,有点儿不太明白为什么卡蒂突然要提到这种事情。卡蒂不得不为缺乏这方面常识的艾莉卡进行一下科普:“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帮‘帮手’,突然跑到了某个帮会的地盘上建立了一个行动基地吧,要用你们熟悉的东西来类比的话……就好像你们突然跑到了恐兽的领地里扎了营,你觉得那些恐兽会怎么看这件事情?”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啊?”试着想象了一下卡蒂的描述,艾莉卡差不多了解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了:“我大概明白了,这样会加剧帮派的对立,是吗?”

“基本上就是这样——而且还比这更糟。”卡蒂点了点头,抛出了一个更坏的消息:“这些外来者包下的旅馆,还处在一个不被任何势力完全控制的地区——简单来说就好像是待价而沽一样。总之,拜此所赐,现在街上的气氛很紧张。”

“好的,我知道了,感谢提醒啦。”艾莉卡以笑容感谢卡蒂的好意,有这么关心自己的友人的确是一件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呢。“替我向布丽姬和莉亚问好。”

“也替我向大伙儿问好……还有。”

卡蒂的脸上,此时闪过一丝悲伤的神情。艾莉卡本能的感觉到她想要表达什么,这让她有些难过。斯碧特初次登台的破灭现在根本说不清是谁的责任,卡蒂将它全揽在自己头上对她而言根本不公平啊……

“艾丽,不谈对错,你说的——”似乎会错了艾莉卡悲伤表情的意义,卡蒂郑重其事的回答道:“但我一定要让她走上舞台,我保证。”

艾莉卡不知该回答什么,直到卡蒂被人从通信机前叫走为止。最终,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算了,艾莉卡摇摇头,她知道卡蒂是个和她一样意志坚定的人,要说服她不要承担无谓的负罪感不是靠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但尽管如此,艾莉卡的心情还是因为这最后的对话而变得有点糟糕。她起身出门,想去找点喝的来纾解一下情绪,却听见门口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不知为何,艾莉卡的神经一瞬间绷紧了,她想到了刚刚卡蒂的提醒——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宵小吧!

心思还没来及细想,身体却鬼使神差的行动了起来。艾莉卡一个箭步冲向房门,哗啦一声,扭锁,开门,抓手腕,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像是身体虚弱的样子——这些问题还都要暂时放在一边,因为就算不论这些,门外的战机少女也被吓得够呛:“艾,艾丽姐!”

伴随着斯碧特的惊呼,她的拖鞋和光滑的地板发出了吱溜的摩擦声。下意识后退的少女一脚没踏稳,只能挥舞着没被拉住的手臂,在一阵惊呼之中拉着艾莉卡一起摔倒在地。就连路过的服务员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聚拢过来。脸皮比较薄的斯碧特立刻唰的涨红了脸。而艾莉卡则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幸好两人都没什么大碍,服务员们过来询问了几句之后也就离开了。斯碧特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左右张望起来。直到她发现没有认识的人被骚动引来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双手合十,向艾莉卡低头道歉:“对不起艾莉姐,我……我,我是偷听了……”

“不……没什么,我不在意。”艾莉卡也用有点儿尴尬的语气回答道:“反正卡蒂说的那些我也得跟你们说的……不过你从哪里开始听的?”

“卡蒂前辈刚开始说坏消息的时候。”斯碧特眨了眨眼睛,回答道:“这个事情……对我们也很重要吗?”

“倒不是……就是你们最近别太无聊,离开温泉旅馆到街上乱跑。”艾莉卡回答道,她看到斯碧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儿失望的表情,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街上真的危险啊,卡蒂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我知道了……”尽管还有点遗憾,但是斯碧特还是点头表示赞同。艾莉卡也拜托她去向其他家人传达这件事情,特别是对帕蒂强调。斯碧特自然是欣然领命,可在临走之前,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艾莉卡的思绪沸腾起来:“不过艾莉姐你刚刚真的好吓人呀,身体虚弱的话,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啊?那么我走啦~~”

……刚刚,吓人?

艾莉卡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来得及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是转述卡蒂的告诫,而是刚刚那一瞬间,她完全莫名其妙的冲出门抓住斯碧特的举动。现在回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简直充满了各种疑点——为什么我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宵小侵入?为什么我竟然对这个想法没有一点怀疑?

还有,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就那么“有精神”了?

艾莉卡再次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她还记得刚到温泉旅馆的时候,自己就连从温泉浴场走回房间都会感到有些气喘,大运动量的活动更是连尝试都不敢尝试。可就在刚刚,她以完全不输给战场冲刺的速度冲向房门,一把抓住门外的斯碧特,可她现在却完全不觉得身体疲劳,一点儿都不觉得累。这太反常了……

或者是我真的已经康复了吗?艾莉卡的脑海中忽然蹿出了这样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念头。她不由得回忆起这几天来自己身体的状况——虽然好的很缓慢,但是至少的确是每天都在有所好转。并且最重要的是,失神晕厥的状况这几天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从表面上看来,艾莉卡的身体似乎已经转好了,她自己也的确有这种认识。但是现在,艾莉卡不得不考虑改变自己的认识,她刚刚的举动让她感到非常的不安。这会不会是一种阴险狡诈的假象,来自于她身体之中隐藏着的……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薇拉,还有大伙儿就可以离开这里……大伙儿也不用再担心我,生活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对艾莉卡而言,这个想法犹如蜜糖一样诱惑人,特别是看到薇拉累得几乎快要崩溃,家人的情绪开始散漫之后,这个主意变得更加有吸引力了。她站在房门口,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可随即又想要摇头。可是,她犹豫了许久,甚至连是不是应该摇头否定都不确定了。冒险试试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尝试一下自己身体的极限,这个念头真的变得非常诱人,但风险和诱惑几乎一样大……

艾莉卡拨通了卡蒂的电话,再一次的。

“卡蒂,我想了想……我的身体状态现在好像已经恢复了。”她小心选择着措辞,尽管她也不知道面对无话不谈的好友,这种推敲有什么作用:“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我的身体状态不错,体力啊,其他的什么啊,都不错,我想试试看是不是已经可以算是康复了。”

“啊?”电话另一头的卡蒂好像有点猝不及防,而听筒里传来的背景声中混杂着什么人大声发言的声音。卡蒂在开会:“等会儿,这个你刚刚怎么没说啊?这事你适当缓一缓吧,我——呃,我现在在开会,这个会还和你们有点关系,完事之后再跟你说。”

这么说完,卡蒂就挂掉了艾莉卡的电话。她茫然无措的盯着通信终端的三维投影屏幕,盯着屏幕中红色的“offline”字样,露出了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怅然若失的表情。

然后,再一次的,艾莉卡想到自己该喝点热饮舒缓一下精神,她拍拍脸颊,走到了旅馆走廊尽头的饮料吧,却发现这里正在打扫。服务员向艾莉卡表达了歉意之后,建议她去旅馆大堂旁的综合酒吧小憩。“那里还可以眺望纳鲁多火山的山景,更能纾解心情。”服务员笑眯眯的这么说道,她也看出艾莉卡的心情糟糕。其实谁会看不出这点呢?艾莉卡的忧愁与烦闷已经写在她的脸上了。

不过她还是接受了服务员的提议,从位于五楼的客房徒步走到了大厅。她用这种方式测试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得到的结论让她更觉得自己可以做些更激烈的尝试——至少徒步下楼并没有让她有疲劳的感觉,比她预想的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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