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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后的壁垒

这里是哪里?

我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令人目眩。我伸出手去,遮挡这刺眼的阳光。

等等……手?我仔细看了看,这确实是人类的手。难道?我坐了起来,发现了一双白皙的大腿。我站了起来,自己的双腿能牢牢地支撑自己的身体。

没错,这是人类的身体!我又一次获得了人类的身体!这难道是奇迹的力量的结果吗?

我高兴了一会,这才观察起四周的情况。我好像正在处在一片密林的深处,周围隐隐地传来流水的声音。我循着流水的声音,穿过了一道道阻隔我的绿色屏障,终于看到了一条浅浅的小溪。溪水清澈无比,一眼就能见到沉在溪流底下的灰白的岩石。

我掬了一捧清水,溪水倒映着我的面容。没错,这是那张我最熟悉的晓美焰的脸颊。我在溪水边洗了洗脸,这才意识到我浑身上下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之前当我成为猫的时候,穿不穿衣服其实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已经变回了晓美焰的身份,不穿衣服就显得有些难为情了。

就在我四处寻找可以遮蔽身体的东西时,一阵脚步声忽然传了过来。不好,要是被其他人看见我的裸体……我红着脸躲到了一颗大树背后。

一个娇小的女生从密林中走了出来,她穿着一套朴素的白色上衣,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小腿上绑了两把小刀。虽然她的体型不壮,但是浑身散发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气息。

她是谁?我在大树后面疑惑着。她走近了溪水,蹲下身来洗了洗脸,散开了她紧紧系着的单马尾,一头棕发像瀑布一样泼洒开来。她就着溪水洗了洗头发,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举动。

要不要和她去打个招呼呢?虽然同为女性,看到裸体不会显得那么尴尬,但是……就这样出去还是让人觉得害羞。

忽然,这个女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拔腿上的小刀,就顺势把小刀甩了出去。小刀像子弹一样直直地朝我的面门飞来。我赶紧缩了缩脑袋,这把小刀带着劲风深深地插进了我旁边的一棵大树。

“出来吧,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干什么?”那个女生的声音倒是不太符合她的形象,脆生生的,异常甜美。

我从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那个女生看到了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好……我叫晓美焰,请问你是哪位?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害羞地低着头,不敢看那个女生的表情。

“你是谁?!再说一遍?!”那个女生听到了我的名字,显得十分惊讶,语气也变得异常冰冷。我倒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反应,再一次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的名字叫晓美焰。”

忽然,一把刀抵上了我的喉咙,面前的这个女生表情异常凶狠地看着我,她的棕色长发还在滴着水珠,把她的长袍都沾湿了,但是她丝毫不介意。

我往后退了两步,她的刀往前进了几寸,又一次抵上了我的喉咙。“不要动!”她呵斥着我,我只好停在了原地。“说!你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再次逼问我。

“什么目的?我刚醒来就在这里了,哪有什么目的?”我不解地问着这个女生,心中多了些许怒气。

“胡说!你这个恶魔!你到这里来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快点从实招来!”那个女生再一次高声喝问我。

我刚想辩驳,忽然,四周出现了层层堆叠的魔力。那个女生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紧张地左顾右盼。在我们四周的密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怪陆离的景象,一个个奇形异状的怪物吟唱着古老诡异的歌谣,朝我们缓缓逼近……

“糟了,都怪你这个恶魔,我们被魔女发现了!”那个女生说着,用怨恨的眼神瞪了我一眼,随后把另一把绑在腿上的刀抽了出来,她手上的戒指闪着漂亮的棕色光芒。

在光芒的照耀下,这个女生变身为魔法少女,擎着双刀朝着这群怪物冲了过去。她的速度极快,电光火石之间两个怪物就被放倒了。她就像一阵旋风一样在这群怪物中回旋,穿梭,又如灵巧的兔子一般跳跃闪躲怪物的攻击,不出多时,围着我们的怪物已经少了大半。

她真厉害啊,看来她的速度与沙耶香有的一拼,我在心中暗自琢磨。

就在这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传了过来,我朝着响声的方向看去,一个像小山一样庞大的魔女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她的全身布满獠牙,浓密黝黑的体毛布满全身,就像一个大肉包一样,看上去凶恶无比。

那个女生显然有些害怕,手上挥刀的动作也有些迟疑。这个魔女冲她大吼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声差点把我的耳膜给震碎了。

看来这个女生不太能应付这个魔女,我还是出手帮她一下吧。我看了看我的手,手背上恶魔之卵的痕迹还在,不过,我的魔力却比以前少了很多。不过,对付这个魔女,绰绰有余了。我召唤出了恶魔之卵,变身成了恶魔,背后长出了一对黑色的羽翼。

而这个女生此时正和那个魔女缠斗着。纵然她的速度让她每一次都能躲过魔女的攻击,但是她的双刀实在是难以对魔女造成任何伤害。我拿出了恶魔之弓,对着魔女射出了一发紫色的魔箭,魔女被我的箭矢贯穿,尖叫着化为灰烬。

那个女生回头看了看我,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惊讶。魔女的结界褪去了,悲叹之种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手里。我把悲叹之种扔给了那个少女,对她说:“给你吧,算是刚才对你出手帮助我的感谢。”

那个女生倒也不客气,接下了悲叹之种,把头别向了一边。“哼!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帮助我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随便你吧,我反正也是恶魔,不需要什么清白。”我对她冷冷地说着,她有些恐惧地看着我,“现在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一,这里是哪里?二,你是谁?”

“哼,你不知道吗?这里就是见泷源啊!自从上一次默示录以后,这里就变成一片树林了。至于我么,我的名字叫堂爱香,叫我爱香就可以了,恶魔,你听清楚了吗?”爱香收起了恐惧的神情,故意抬高了语调。

“你说什么?!这里是见泷源?”我惊讶地四处张望,眼前的密林,怎么看都和那个繁华的城市没有丝毫的关系。

不可能,我明明许愿是再一次见到小圆,既然这样应该像以前一样,回到一个月前的见泷源内小圆的家中,而不是眼前这个一望无际的,称作“见泷源”的密林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敲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爱香见我苦恼的样子,嘲笑起我来:“恶魔,没想到你也有事情是不知道的啊。”

“你说这里是见泷源,那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哼,这你都不知道。我可是来自人类最后的壁垒——风见野的。”

“人类最后的壁垒,你在说什么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嘴里的‘默示录’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会吧,恶魔,这你都不知道?”爱香看着我,脸上浮现出惊讶无比的表情。“这样吧,恶魔,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和我回风见野一趟吧,将军一定乐意见到你,或许还会问你一些问题……”

“你是想把我骗到风见野,好凭借人数的优势抓住我吗?”我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她心中的小算盘。

爱香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了头。不如就此答应她,说不定她口中的“将军”会解释这里的情况。想到这里,我再一次开口:“不过我不在乎,就算你们所有人上也未必能拿我怎么样。我就陪你回风见野一次好了。”

“真的吗?你可别后悔!”爱香再一次抬高了语调,恢复了原来的傲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

“没错,是真的。”我向她保证。

“好的,那我们就出发吧。”她高兴地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在了前头。

“慢着!”

“恶魔,你想反悔不成?”爱香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厌弃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你有衣服吗?”

“……”

爱香把她白色的披风借给了我,我裹着披风慢慢走在她的身后。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在林间小径中走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破旧的公路。

“这里原本是连接见泷源和风见野的高速公路,在第三次默示录的时候就被毁了。”爱香说着,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这个恶魔到哪里都是那么不受欢迎啊。我们沿着残破的高速公路往前走着,一路上除了几只野猫以外,没有任何的活物。

四周寂静无比,除了风刮过树林的“沙沙”声,就是我和爱香的脚步声。我和爱香就这样无言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忽然,眼前的树林变得开阔起来。我极目远眺,一座西欧风格的城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就是风见野,也是我们人类最后的堡垒了。”爱香指着那个城堡对我说着。

我们两个走到了城门底下,城门上传来了一个人的吼声:“圆环之光!”

“永恒之理!”爱香回应。

“请出示你的灵魂宝石!”上面的吼声又一次传了下来。

爱香把她的灵魂宝石高举过头,等待了数秒,上方的人再一次开口了。“是爱香吧!你后面的人是谁?”

“恶魔晓美焰!”爱香回答。

“你说什么?!”上方的人语气顿时显得有些慌张,过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了,一群拿着步枪的少女把我团团围住,一杆杆步枪对着我的脑袋。爱香则是站在包围圈外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晓美焰!你到风见野来究竟为何事?是来铲除我们的吗?”一个少女走进了包围圈,厉声叱问我。她的个头比一般的少女都高出了一头,留着一头火红的长发,穿着一声威风凌凌的军装,显得霸气异常。

“铲除你们?我可对这种无聊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尽量保持着冷静,对那个少女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来是为了见见你们的‘将军’的。”

“哼,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坏点子,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进去!”那个少女说着,越来越激动。

忽然,爱香叫了出来。“美和子!”美和子看向了身边的爱香。

“什么事?你把恶魔晓美焰带回来的事我还没有好好和你算账呢!”

就见爱香在美和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美和子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惊讶。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最后对我说:“爱香向我解释了,你现在貌似还不了解状况。既然你救过爱香的命,我这次就特例允许你见将军一次。但是,晓美焰,我警告你,你可别打任何坏主意,要知道这里可是我们的大本营,你就算再厉害也讨不到便宜。”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对铲除你们不感兴趣,我唯一感兴趣的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冷冷地对她说着。

“放行!”美和子下达了指令,那群拿着步枪的少女远离了我,分列在城门两侧。“请吧!”美和子对我一招手,我不急不缓地迈进了那座被称为“人类最后的壁垒”的风见野。

与见泷源不同,风见野内部总算是见到了一些文明的气息,但是,这样的“文明”只是相对与外面的密林而言的。风见野内部都是木制的小矮房,街道都是用花岗岩重新铺盖的,街道上只有马车,没有一辆汽车,路灯内部都是一个个蜡烛,而不是电灯用的灯泡,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好像回到了中世纪的城市一样。

虽然在城门外面显得威风凛凛,但是美和子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她一边带路一边不停地对我解释:“这里如你所见,完全是中世纪的风格。在第三次默示录以后,整个城市就处在断水,断电,断煤气的状态,各种资源极为匮乏。但是人们总得生活下去,因此一些高科技在我们的监督下都被抛弃了。”

“比如说电力,现在的风见野完全不使用电器,人们完全摆脱了对电的依赖。其次是煤气,风见野的人们现在都使用柴火做饭,烧水,这个问题也被解决了。最后是石油,由于没有石油供应,整个城市的公交系统完全瘫痪了,人们只好使用低级的交通工具,像你在路上见到的马车就是这些工具中的一种。食物,水源之类的必需品则是采取配给制,也是依靠这样严格的管理这座城市才撑到了现在。”

我看她这么话痨,忽然觉得可以从她嘴里套一些情报。“对了,之前我就一直在听爱香说‘第三次默示录’,这个‘默示录’究竟指的是什么?”

“这个说法是将军提出的啦,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你到时会知道的。”

“听了半天,你们口中的‘将军’到底是怎样的人啊?”我继续试探美和子。

“她虽然被我们称为‘将军’,但实际上可是个很温柔的人哦。她是第一个带领我们这些魔法少女反抗的,也是她的功劳,这个城市才能最终保住。因此,我们都尊称她‘将军’。不过她也的确有大将风范,在她的带领下,我们风见野接连抵挡了几轮魔女的攻击,也建立了城外的据点,解决了困扰我们多时的水源问题,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啊!”美和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爱香轻轻咳嗽了一下,她这才打住她的笑声。

我们继续往城市中心走去,一路上,不时可以碰见好奇的居民。老老少少一个个都板着脸,或是躲在窗户边,或是躲在小巷里偷窥着我们,就好像看着一群怪物一样。

“唉,这些人也真是的,过了那么久依然对我们魔法少女这么戒备,要知道没我们每天这么拼命地阻挡魔女,他们早就沦为魔女的奴隶了。今天还算好的,要是在往常,早就有一堆人冲出来问我们要食物了。”美和子叹息着,摇了摇头。我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座堡垒并没有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平静。

我们经过了风见野医院门口,就见医院附近排着长龙,一群少女们面无表情地拿着她们的灵魂宝石,而这些宝石无一例外,都已经变得极其污浊。

“这里是专门给我们的魔法少女治疗以及清除魔法少女污垢的地方。在将军的指挥下,我们魔法少女每一次得到的悲叹之种都会上交到这里,由专人保管,分配。”

“如果觉得灵魂宝石过于污浊,就可以申请使用悲叹之种清除污垢。当然,申请通过的前提是灵魂宝石的污浊程度达到了一定等级,这也会有专人评判。”

“如果是在战斗中受了伤,就会有专门负责治疗的魔法少女给予治疗。就是这样严格的管理体系使我们的悲叹之种的存货越来越多了,而我们魔法少女的伤亡量则是不断减少。”美和子骄傲地对我解释着。

“那些少女,难道不能使用自己得到的悲叹之种吗?”我看着这些死气沉沉的少女,心中觉得惊讶无比。

“当然了,她们获得的悲叹之种是属于集体的,她们个人没有支配的权利。”美和子理所应当地说着。

“难道……没人反抗吗?”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反抗?她们也敢?”美和子看着我,就好像看着外星人一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些反抗的少女,早就被处理掉了。只要有我在,就算天塌下来,她们也不敢反抗的。”

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些魔法少女口中的‘将军’本人,但是我却已经对她有了一丝敬佩和厌恶。看着医院门前这些表情漠然的少女,我止不住为她们无用的付出而叹了一口气。一路上,就可以感受到城内的气氛非常压抑,即使是最热闹的地方,也听不到任何的欢声笑语。

“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她?”我问了问走在前面的美和子。

“快了,就快到了。”美和子说着,带着我走上了石阶,沿着弯曲的山路向上爬行。

石阶的尽头是一座高耸的建筑,就像是宫殿一样,大气而又华丽。这座建筑是用灰白色的大理石雕砌而成的,从远处看,就像半个鸡蛋壳似的,有着弯曲的穹顶。几根高大粗壮的罗马柱支撑起一楼与二楼,使得一楼和二楼之间有了一个宽敞的空间。宫殿门前摆着各式各样的雕像,这些雕像做工精美,形态各异,不仔细看会误认为这是活物。

这栋建筑少说也有六层楼那么高。穹顶的最高处遮蔽了阳光,使我们所站的区域处于阴影之中。这样华丽的建筑与底下的平房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这恐怕是风见野最高的建筑物了,又是建在山顶上,想必在其中一定能俯瞰风见野的全貌,我在心里默默想着。

“这里就是‘将军’的住址,每天‘将军’都在这里办公,她可是日理万机,不辞辛劳的。你等一下,我这就去通知她。”美和子说着,迈向了橡木做的大门,和门前的守卫通报了一声,就顺利的推门走到了宫殿里面。

我和爱香在宫殿门外耐心等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一个守卫终于叫了出来:“将军有令,有请晓美焰到屋内一叙。”说着,她让出了通道。

我慢慢走到了橡木大门前,轻轻推开了它。大厅内部华丽的景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就见一楼悬挂着一个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一个高达数丈的天鹅雕像立于大厅之内,几幅巨型的壁画挂在大厅四周,两列宽敞的镀金旋转楼梯分列大厅两侧,圆形的拱顶上绘着一副壁画,好像是《创世纪》的场景。而我脚下踩的地砖也绘着和穹顶的壁画对应的景致。

还真是奢侈啊!我在心中感叹着。而在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型的办公桌。办公桌旁,站着美和子和一些我不认识的少女,而在办公桌后,一位少女正双手交错,托着下颚,坐在一张真皮的摇椅上。

虽然我与这个少女有一些距离,但是我已经认出了她是谁。没想到,你就是这些魔法少女口中的将军啊!我在心中感叹着。

这个少女,正是志筑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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